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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带路儿童(1 / 2)

第一节 带路儿童

10点22分。

他从梦中醒来,看到这个时间。

时间毫无意义,倒是梦中呼醒的那些记忆像突如其来的海啸,将他瞬间送入海底。

海底的世界很平静。只有一只鱼若无其事地从他跟前游过,转了一圈,游回来,依偎到他的怀里

女人呢喃着,嘟起樱桃一样娇嫩的嘴唇。

这是我的女人。潜意识告诉他。

正好分身也给予了肯定的回答,他毫不犹豫地翻身压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确认自己已经无法再来时,他才停下来。

女人无力地搂着他依然强壮的臂膀,用另一种语言继续呢喃着什么。他多少能听懂一些的,依稀是“姐姐妹妹”、“爷爷奶奶”之类。

他轻柔而缓慢地,用一只枕头代替了自己。所谓枕头,其实只是乱麻麻的衣裳和没用过的绑带、纱布一起缠成了一团团。

从防雨帆布铺就的地板上爬起来,他开始认真打量周围的一切。

和梦里呼醒的记忆区别很大。这里勉强能算是个房间,但清晨的阳光不是从落地窗,而是从本该是一面完整的墙的地方,投射进来。屋里有风,不是空调吹出来的,而是让人昏昏欲睡的闷热的海风。

“哒哒达!哒哒!”

忽然传来枪响。

他认为自己应当紧张起来,可身体没有丝毫的反应。更令人不解的是,床上那条惹人怜爱的身体仅仅翻了个身,用手拍了拍床板以示捍卫其神圣的睡觉权后,便沉沉睡去。

他没有跑到窗口或那个墙洞边去送死,而是继续蹲着。

根据枪声类型、大小和回音长短初步判断,这里大概是三层,枪击发生在大约十多米外的地面。

紧随而来的引擎声证实了他的判断。

不用眼睛、不翻手册他也能知道,那是一辆装备1门25毫米机关炮、2挺762毫米机枪、采用450马力涡轮增压柴油机的台产cm31型8x8轮式步战车。刚才射击的,正是762mm机枪。

在没有几件像样家具的房间里,他看到一堆应该属于自己的行李。

这是一个袋。

面条、衬衫、瓶装水、胶带、酒精、巧克力唯独没有枪。他心里一凉。

“阿明。”

女人出现在他身后,像保护宠物似的抱着一支枪。

短突击步枪,口径556mm,a国造。

k上校本不该出现在台东,跟一群士气低落的所谓友军混在一起。

作为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西太洋分区联络官兼太平洋司令部首席宪兵参谋官,他手里有很多事要做,譬如:为台北“断线”计划失败一事写报告、替事实证明并不比陆军“三角洲”台北分遣队高明多少的陆战队“河马”擦屁股、安慰刚刚先后先去亲信副官和宝贝儿子消息的海军上将,以及监督对中共功勋特工“仓鼠”的审讯工作等等。

最让上校恼火的是“断线”计划的失败。

要处理的目标有2个,一个是朱茂,另一个是教授。

前者作为军方机枢要员,带出活口的难度太大,国家情报总监特使斯莱德慎重考虑后决定“从物理上清除泄露风险”。后者虽然身份也很特殊,但毕竟不属于华军军务部门“重点警卫对象”,所以cia兰利总部主张“切断旧线,保护监视”。

按照cia兰利总部的“断线”计划预案和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西太平洋分区的具体部署,cia台北站及陆战队“河马”特遣队将在当地抵抗组织“新台社”引发市内骚乱、空军特混编队扰乱台北防空网的时候,乘坐陆军第160特种航空团派出的“隐形黑鹰”直升机直扑101大楼天台,由上至下,将信号情报部门确信早有猫腻的“白灵音乐电台”和常驻于此的1号目标一并清除。

刺杀1号目标固然有“此地无银”的嫌疑,但只要各个行动环节都不出问题,华军保卫部门顶多就是收获一条“事实证明有内幕但永远不会说出真相”的尸体,并不会对“月面兔”组织整个网络的安全构成实质性威胁。

为保证odni特使挂牌督办的“断线”计划成功,兰利总部甚至不惜激活“雪藏”多年的备用内线,以实时掌握1号目标的准确行踪。

上帝保佑,若非兰利总部“多此一举”,在突袭行动发起前及时提供1号目标出现在台北警备区总部附近的消息,“黑鹰坠落”的悲剧极有可能会在台北101大楼上重演。

从战术角度讲,在台北警备区总部外围实施伏击始终要比直接突袭戒备森严的101大楼容易得多,然而陆战队那群块大无脑的笨蛋,既辜负了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的期望,也浪费了兰利总部的宝贵资源。

一个本该被灭口的情报员得于侥幸逃生,其后果如何,不用想也能知道。

然而亡羊补牢式的善后措施却不得不做。

在假设1号目标不向华军保卫部门投案自首(尽管这种可能性很小)的前提下,国家情报总监特使、前海军准将斯莱临时决断,一方面要求陆战队“河马”特遣队攻击101大楼地面守卫,以转移华军视线;一方面在cia备用内线的信息支持下,紧急部署多起针对华军要员的刺杀行动,以掩盖刺杀1号目标的真正动机。

虽然截止今天上午九时,“布什”号尚未收到任何关于1号目标投案自首或被华军保卫部门限制人身自由的消息,但是k上校对此并不乐观。

“到了,上校。”

在助手的提醒下,k上校将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西太平洋分区、cia兰利总部的种种抛弃脑后,移过视线,朝悍马车外看去。

m1a2sep坦克静静地趴在被洗劫一空的路边小店门前。

除了三名胸挎mp5的“夜鹰”宪兵特勤队员纹丝不动站着,十字路口处还游荡着一些手持t91突击步枪的空特862旅士兵。再远一些的巷道里,倚墙坐着一对父子。父亲肩挂“巡防”标识,怀里抱着警用长棍和显得不那么安份的儿子,两眼直勾勾,盯着散落在坦克履带旁的方便面。

一名蒙面“夜鹰”走到悍马车前,将搭在握把上的手伸出来。

“他们叫我鹰头,你可以叫我老鹰,或者上校。”

“你好,老鹰。”k上校依然坐着,将手伸出车窗,勉强回应了东方式的礼仪。“我也是上校。”

“根据贵军提供的最新数据,”老鹰说,“贵军部署在岛内的坦克,目前有七台被击毁、两台失联。眼前这台m1a2sep就是其中失联的一台。”

k上校推门下车,但并未马上走到坦克跟前,而是偏过头说道:

“请原谅我提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老鹰。贵部不是应该守在三军统帅身边吗?”

老鹰振振其词道:“台东是忠于xia

法、忠于民选合法政斧的台东,听闻王建川叛变消息的台东民众已经自发地组织起来,誓死捍卫台东、捍卫宝岛、捍卫他们安身立命所依仗的xia

法。三军统帅的安全,您不必担心。”

“嗯哼”

k上校瞄一眼远处那对父子。

老鹰说道:协查简报里说,最早失联那辆是在西线华军控制区失去联络的,目前已经确认,正是眼前这辆;另外一辆,则是在王建川发动叛乱的高雄城区失去联络,当时我正驻守高雄某金库,攻击金库的华军‘红蜘蛛’部队曾经使用过大口径直瞄火炮。事后,我便奉命保护三军统帅转移到台北。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目前还无法获知那辆疑遭‘红蜘蛛’劫持的坦克的近况。”

“你们怀疑,眼前这辆坦克跟‘红蜘蛛’也存在一定联系?”

“它毕竟是在华军控制区失联的。”老鹰强调道,“所以宪兵指挥部有理由认为,‘红蜘蛛’潜入台东的可能性很大。这也正是你、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首席宪兵参谋官先生。”

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西太平洋分区联络官k上校面色促狭地笑了笑。因为老鹰是在场所有岛军官兵中唯一知道k上校真实身份的人。

倘若此事与“红蜘蛛”有关,这趟就不算白来。

“红蜘蛛”隶属于华军总参谋部二部五局,现任指挥官胡安上校。

在太平洋联合情报中心(隶属于太平洋司令部,驻j国三泽基地)的历史档案里,该部曾潜入j国京东市,策划并实施了营救华军驻j国某情报站负责人的行动。

在太平洋司令部j2(情报)部门的档案中,该部目前大部驻扎于岛内,在总参情报部专职副部长兼第八战区副参谋长王达明少将的指挥下,从事武装侦察、渗透破坏、情报行动支持等活动。

在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的50年期绝密档案中,该部在前不久被时任第八战区司令部十一局行动处中校处长的常曙“拐”到了高雄,对王建川部叛乱实施了有力干涉,西太平洋分区联络官k上校正是主要当事人之一

k上校不紧不慢地,踱到这辆看起来基本完好的坦克前。弯下腰,捡起那盒方便面。

巷口那对父子从地上站起来。但他们既不往前走,也不打算离开,只是那么站着。

k上校朝他们走去。

或许是方便面越来越近的缘故,被父亲一次又一次拉回怀里的孩子终于安份下来。这孩子大概四、五岁的样子,眼睛很小,脸蛋很脏,看起来一点都不可爱。

当k上校撕开包装盒、掏出面饼的时候,孩子像出膛的子弹般扑上来,一把抢过,并迅速跑回父亲身边――不,此刻他已经藏到父亲身后,只听见“咯吱”一声,想必已经咬断了面饼。

k上校转身回走,仿佛什么也没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