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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死对头(1 / 2)

第二节 死对头

(一)

透骨冰冷的雨丝噬咬着臊热的耳朵,烟尘与雾汽在风的驱使下,深海波澜般起伏不定,已经听到不枪声,甚至连空旷山野间久久回荡的也不知所终,心头的恐惧顿时被身为八人之首的班长职责所代替。

“还有人吗!”

陈诚摘下累赘的单目夜色仪,大声呼喊。没人回应,也没有突如其来凌利精准的子弹。他翻过身来,仰躺着,紧张地喘了一口气。敌人已经走了吗?想着,抬起因数日前右胸受过刀伤而至今仍隐隐作痛的右臂,朝天扣了两枪,右臂撑起整个身体,“哪个还活着给老子回一声!”愤怒与耻辱让这个二十出头的曾经的大孩子吼出军人应有的铿锵。

“有……有”、“班长――我活起,我在”、“敌人跑了吗”,一声、两声……三声!都是活生生的人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还活着,至少还有人活着。

时间缓慢地流动,昏乱视野里显露出一条条身影。昆明籍新兵怔怔地站立许久,“陈哥……我在”,面肌痉挛不已,倏地扑进陈诚的怀里,号啕大哭起来,“陈哥……我还活起,我还活起!”

“班长,班长!”剩下的人都围了上来,像见到了救星,紧紧抱着,将陈诚压得喘不过气来。根本就无须看清他们的面孔,剩下的都是新兵,唯一的老兵只有陈诚一个。

陈诚使出吃奶的劲甩开那一副副惊魂未定的面容,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烟雾趋渐散下,一幕难以承受的悲痛呈现眼前:上等兵机枪手双手紧握着班用机枪,一动不动;上等兵手侧倒在地,一手攥着身旁一名列兵的领章,保持着竭力拉过来的姿态,已无力回天;还有人,胸口上露着三个大窟窿,弹壳散乱一地,张大的嘴里仿佛还在唤喊着什么……

八个人死了四个,都没有看到敌人,更不知道敌人有多少,就在等待、救援、无助与颠狂中被冷冷的子弹夺走了生命。

陈诚放下自己的步枪,轻轻地抚摸机枪手的额头。他轻轻地抽出班用机枪,摘下两个备用弹鼓,背对着幸存三名年轻战友,一字一句说道,“四连九班,还有人。四连九班还有人!”

“四连九班还有人!”

“四连九班还有人!”

“四连九班还有人!”

三名士兵的脸上再也找不到恐惧二字,他们捡起烈士们留下的子弹,塞满了仇深似海的胸口。耻辱是一把双刃剑,能让人一蹶不振,也能让人知耻后勇。对于每一名活着的军人,尤其是中国军人而言,唯有也必定只有后者。有被打败的中国军人,没有被打垮的中国军人。

“在我们的地盘上打完就跑,没门!追,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陈诚咬紧牙关,厉声说道:“从今天起,四连九班多了一个死对头。你们给我记住――要死也得咬断了他们喉咙才能死,海――豹――突――击――队。”

(二)

三月末的中央山脉主峰,岛内其它平坦地带应有的温和在此荡然无存,在助纣为虐的阵雨侵袭下,呜咽山风带着寒气与血腥余味,一阵阵灌入id团临时指挥所的帐篷里。

“继2号侦察组在44号区遇难后,四连九班在进入15号地区时也中了埋伏,四死一伤。据初步分析,两次袭击中敌方的战术特点与装备特征都基本一致,我想他们规模不超过十人,应该不会分兵。是同一拨人。”

参谋长段理面色凝重。敌人身陷重围,却反客为主,还连续两次成功地伏杀了我搜捕单位,任何一名指挥官很难接受如此沉重的现实,压力更不言而喻。

肖杨只骂了一声娘,抬起手表瞄一眼,“时间相隔不过38分钟,他们的山地行军速度还真快。明知道身陷重兵包围之中居然还有胆子咬上几口,就不怕暴露行踪动向?”

吴品动了动嘴唇,打破惯有的沉默,“毕竟是海豹突击队,客观地讲,那是a国最优秀也是经受过无数次实战锤练的敌后渗透作战部队。”

“如果每支搜捕分队都在排级规模,id团还在休整中能抽出几个排?不行,粒度太大,更容易被钻空子。”肖杨自言自语,屡次否定脑海里的应对策略。

听到吴品轻叹一声。肖杨抱怨道:“这不是熊与狐打架,而是犀牛跟蚂蚁。恕我直言,id团目前的战役决心是阻止敌人夺取机场,不是漫山遍野捉特务。上级应该派专门的精干单位来办这档事,不但要重视,还要与相应领域对口。”

吴品若有所思道:“各级特战单位的职能与工作方向仍然要为正面战场服务,战区总部不能为了一个模糊的‘邹鸟’或飘忽不定的‘海豹’而出动直属特种大队――他们还有更迫在眉睫的任务要做,况且这还只是行动层次上的,专业指挥与资源协调同样不能随便让情报部哪个科室来临时承担。需要一个部门和直属的行动部队,一个有针对性的、长期的部门……”

“等组建这个部门,‘大象’早就暴尸野外啦!”肖杨愤懑道,“我不是不愿意接这档子事,id团好歹也是千把号人的战术兵团,不能让几个鬼子折腾着转啊。正面战场的阻滞计划弦上待发,我不得为全局着想。”

吴品莞尔一笑,“幸好来的是我,不然像你这么顶撞上级、目无法纪的团长早连降几级了。也许……”身子微微一震,若有所思道,“上级压根就不指望派一个专案小组能彻底解决此事,也许我只是来打前站的。”

“啊?您说战区总部把情报部门二把手和那个牛气冲天的总参上校专家派下来就是来玩的?”

“一、先探听虚实,再对症下药;二、id团休整期间也不能无事可做。”

“哦……”

肖杨无语。

帐帘掀开,司马玲玲走进来,一改往日傲色,急促直奔吴品跟前,递上一个文案,声带微颤道:“总参电”。吴品面色肃然,接过文案便坐到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拆开。

肖杨注意到:文案袋是蓝色的,还有封条。脑海里电光火石一闪,蓦地想起数年前似曾熟悉一幕……蓝色密令!

良久,吴品点燃了文案,一片一片地捻碎,起身面对肖杨和段理,悠悠说道:“上级对此事极度重视,已经做了精心的安排。”

段理为之一震,肖杨茫然而视。

吴品继续说道:“刚组建一个隶属于总参二部,派驻第八战区司令部的特工局,顾名思义,配合战区部队专门打击‘雏鸟’这一类敌人的。哦,我代理局长职务――这些都不是绝密级别,正式下文时团级以上单位的领导人都有知情权。”

肖杨哈哈一声,夸张地握住吴品的手,“您又升官啦,好好好。这档事有主啦。”

吴品露出诡异的笑容,“蓝色密电提到的是该局的核心人员情况……你,要不要听听?”

“打住!内部编制目前肯定还是绝密内容,不然不会有这么高的密级。您想蹲班房我可不想,嘿嘿,仗还没打完呢。”肖杨连忙摆摆手,一本正经道,“不可能有我吧?我只会打仗,您以前在广州时不是早定论我不是那块料吗?”

吴品突然想起了什么,沉思片刻,缓缓抬起手来拍拍肖杨,“等你见到他,就不再是秘密了。快了,就这几天。”说罢,走出帐篷。

肖杨一把拉住司马玲玲,调笑道:“美女啊,吴大首长神秘兮兮的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