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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棍(2 / 2)


他能够当长拳层的楼主,但也只能当长拳层的楼主。因为大多数的拳师们会为他的拳头所惊艳所震撼,能够在此基础上好好跟他打一场,而换了不够了解拳术的其他武者,难免会将胜负欲放在更前头。

心里忽然一动,聂争向千焦问道:“锋刃虽说是白打层楼主,但他拳术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您怎么不向他请教呢?”

“我请教了呀。”千焦无辜又难过地道,“在这两年间我向他挑战了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吧,我挑战了多少次,他就拒绝了我多少次。”

果然是这样。

聂争险些笑出声来。

锋刃确实没法跟千焦比。

他是个一旦进入战斗模式,便将胜利看作一切的人。要他跟千焦打,他绝没法对千焦那些破绽视而不见,可从那上头去战胜千焦,他又能有什么脸面。退一万步讲,他能遏制胜负欲,秉持着拳师尊严好好与千焦打一场,可那样打下来他可没把握能战胜这人,一旦输掉了,没脸的还是他。左右都没脸,那他在有把握以绝对实力战胜千焦之前,想也知道不可能接受他挑战了。

聂争觉得因为面子而烦恼的锋刃有点可爱。但他幸灾乐祸也只乐到一半而已,因为他意识到,现在这个烦恼已经堆积到他自己身上来了,他就算想拒绝也已经迟了。

当然,他也并不想拒绝。

看向因为提到锋刃而倍感沮丧的千焦,聂争笑道:“我现在特别庆幸昨天没有因为某一些便利之事而动心。”

不然他哪来今天深入了解千焦的机会,又哪里能从这份了解中得出非常强烈的预感:他打败锋刃的机会,或许就会来源于他与千焦的这一战呢?

千焦特殊的体质在十八层楼中并不是什么秘密。接下来几天里,陆续来探望聂争的楼主们几乎都要意味深长向聂争问上一句:你准备怎么跟千焦打呢?

也得亏聂争已经知道当中内情了,不然看见这一个个的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脸,恐怕得在心里啐一句十八层楼专招蛇精病。

但林玦不知道呀。

被她问及这些楼主神神叨叨的都打什么哑谜,聂争考虑半晌,还是轻描淡写的糊弄过去。

他的选择当然是很明确的。

但之所以楼主们都特意问这么一句,不就是因为聂争所做的选择十有八九会导致截然相反的结果嘛。换了别的时候倒还好,但人人都知道聂争来这里是为了赢,正因为赢得太艰难,他才得每一场都必须得赢,不然只有更艰难的在等他。在上一场里,他和叶清城来了那样一场轰轰烈烈的两败俱伤,固然这场比武来日必定要成为经典,但聂争这么个惨烈的胜法,足以让大多数人处在他目前这位置上,做出更加轻松的选择。

聂争不想跟林玦明说也正是因为自己这一身伤。

林玦一直是很支持他的,一开始是为了利益,后来是出于信任与内心里每天都更深一层的情意。

她也是个很干脆的人,不开心不愿意的时候立即表达出来,如果不能改变聂争的意志,就转而改变自己来支持他。

但是还有更多并不会经由言语与说出口的意志流露出来的东西。

比如那样干脆、没心没肺的林玦,从那天将他扶下比武高台,一路跟着担架将他抬回季云宪别墅中来,这些天除了极少的时候,就连睡觉也都非得要躺在病房里的沙发上,任谁劝都不肯听。她不懂医理,之前在他只有些浅显外伤的时候帮着上药包扎,这回却在医生护士每天过来给他例行检查时都离得远远的。当然这个离得远远的指的是身体,她的目光在这种时候一秒钟都没有离开过他。

林玦在担心与后怕。

尽管由于她性情所至,她非但不会将这种害怕表现出来,甚至还要用表面的大大咧咧掩盖过去。

只是聂争在面对她的时候,又怎么会当个睁眼瞎呢?

他因为她的害怕而心中酸软,甚至于愧疚。

在过往的二十几年中,练武这件事令他沉迷其中,令他全心全意,令他每一天都想要攀登更高的目标,他何尝会因为自己最喜爱的事而生出什么愧疚心?

因为那时他的心中无牵无挂。

而在他与林玦萍水相逢以后,他慢慢成为了林玦最关心的人,林玦现在也成为了他的软肋。

有一些心意于无声之中才最浸心脾,林玦不想令他为难,他也并不想让林玦难过。

虽然他眼下能做的,也就是稍微撒个谎,让林玦不要提前就因为这个而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