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家庭旅馆，浴室面积不小。

水雾氤氲，何尽欢只感觉自己才穿戴整齐的衣物刹那间又零落四散，某个谈完正事的男人出手利落，一如他平时行事作风。

满室春.色无边。

窗外，隐隐传来两只不知名鸟儿一高一低、互相对应的鸣叫，清脆动听。

——*——*——

这一番折腾下来，等两人分别洗完澡再出来，时间来到十二点多。

浑身像被碾压似的酸疼，何尽欢靠在床头，看着秦纵遥手脚迅速的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可收拾，等他吩咐旅馆老板炒四个清淡小菜送上来后，徐唐打来电话，大概出于谨慎，他还是打到何尽欢的手机，告诉他们，事情已办妥，而且在他来电话的前几分钟，谭小胜打电话过来，焦躁质问他为什么取消见面，为什么何尽欢死活不接电话。

听到这话，何尽欢赶紧去看未接来电，果然好多个记录，全是谭小胜的号码。

不用想，肯定是他们刚在浴室时打过来，所以听都没听到。

她不禁娇嗔的看一眼罪魁祸首，秦纵遥像是顷刻看穿她的心思，墨眉一挑，理所当然的道：

“就是要这种效果。你要是接了，他肯定各种叫嚣。现在，是我们掌握主动权。”

这话怎么听都有种为刚才一番索取无度找借口的意思，何尽欢白他一眼。

这人怎么体力就这么好呢，呜，太不公平了。

“你还没说，我们吃完饭究竟怎么回去啊？”

“跟着我就好，放心，不会把你丢了，我舍不得。”

话音甫落，敲门声传来，是旅馆服务员送来订餐。清淡的几个菜式出乎意料的美味可口，可能体力消耗过度，何尽欢吃得津津有味，两个人将新绿鲜红的四盘菜肴全部吃光。吃完饭休息片刻，趁日光还不是特别晒，秦纵遥提出结账离开。走出旅馆，澄灿灿的阳光迎面扑来，映着蓝天碧山，轻抚绿树红花，若非有机器轰隆隆的声音传来，简直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宁静惬意。

一路跟着秦纵遥走到小镇汽车客运站，何尽欢这才确定，他是决定搭乘大巴班车回去。

其实，他大可以吩咐人开车来接，为什么要坐这种耗时长久的车呢？

买票上车，秦纵遥将她安顿座位最后一排，又下去走到店铺买了两瓶饮用水和一些她平日爱吃的零食。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车发动驶出小镇行走在两岸青黛山脉之间时，揽住她靠向自己的男子静静看向窗外的风景，柔声道：

“我很少有机会坐这种长途车，要么是飞机，要么自己开车。有一回，偶尔听徐唐和徐桦闲聊，说坐这种车只要不是时间太久，其实还是很惬意，重要的是思绪可以短暂放空，什么都不想，只是看外面流逝的风景发呆，走着走着，就会有一种车要开去地老天荒的感觉。所以，我就想着要同你坐一回。而且，尽欢，你知道……”

阳光和煦，一座又一座绵延的山峦此起彼伏，仿佛人生的际遇，有高有低。

目光所及之处，各种野花烂漫盛开，多是鲜亮怡人的明黄，时不时掠过的湖泊波光粼粼，飞鸟从上低低掠过。

确实有一种开去地老天荒的感觉，若就是这样去到了地老天荒，真的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吧。

何尽欢心里被爱意充盈得满满当当的，她坐起，深情凝视他的面庞，接过话语：

“我知道，一到玉城客运站，你必须马上和我分开走。”

“是。”

秦纵遥揽住她靠向自己。

两人视线同时投向窗外，阳光照进来，落在临窗而坐的何尽欢脸上，纤浓羽睫覆盖着两颗晶亮如珠的眼睛，他的右脸贴着她的发，正好可以从下看到白皙面庞上浮动的淡金色光影。他没有再开口，胸膛里传来蓬勃有利的跳跃声，具有的节奏感让何尽欢无比安心。即使他没有再说，她也明白，他是在想方设法和自己多呆些时间。

尽管不是柏油路，司机开车技术相当不错，稳稳的，很少出现大的颠簸。车上只坐了座位一半不到的人数，多半在酣睡，有两个戴着耳机在看视频，安静，温暖，怡人景色，还有心爱的人和他笃定的爱意，可不就是想象中的地老天荒么？顺着视线望去，葱郁青山和蔚蓝天空连成一线，白云悠悠，她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摇摇晃晃中，睡意袭来。

感觉到秦纵遥的手臂和身体先后动了动，让她更舒服的窝在怀中睡觉，思绪稍有模糊的她咕哝：

“纵遥……”

“嗯？”秦纵遥垂眼，黑宝石般的瞳仁倒映出着浅淡金光，温柔得如同秋日午后的湖水。

“谢谢你给我的地老天荒。”

抬起左手点了点她的鼻尖，他略垂下颌：

“我可不希望现在听到这句话。如果非要说，记得八十岁的时候，再说给我听。”

“八十岁啊……那时，我都是老太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