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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看去,只当他改变主意,谁料却见他目中有嘲弄之色。骆宝珠大恼,用力甩手,可臂上好似缠了铁索,怎么也挣不开。

小姑娘脸色通红,憋足了劲儿,罗天驰挑眉道:“你刚才是说真的?”

乍一听到,只觉滑天下之大稽,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如同妹妹般,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别说她还总是懵懵懂懂的,真的知道什么叫喜欢吗?竟然还学那些对他投怀送抱的姑娘说话呢!

骆宝珠道:“假的,所以你就当没听见好了,反正听没听见也无不同。”

这一刻,她目光直视着他,瞳孔像水中的曜石黑幽幽的,可因涟漪浮荡,怎么也瞧不清楚。

罗天驰眉头皱了皱,把手松开来:“你……”才说一个字,骆宝珠就翻身上了小枣儿的马背,双腿一夹马肚,瞬时奔了出去。

这丫头怎么回事儿?有这样说喜欢又立马抛下不管的吗?他心想,果然蠢的无药可救,自己开了头却不知道怎么收拾,就晓得逃跑!许是刚才的话便是胡说,一时兴起,他懒得理会,大踏步离开树下。

远处骆宝樱瞧着,有些奇怪,她想起骆宝珠数次提起不想嫁人,难道是为弟弟?还是弟弟喜欢她?满腹疑惑间,下颌被卫琅掰过来道:“在看什么这么出神?正与你说良田的事儿呢,我查了查没有问题,你若喜欢,回头便买吧。”

骆宝樱当然高兴,笑道:“好!”又同卫琅道,“刚才我看见天驰跟珠珠拉拉扯扯的,你说他们两个……”

在卫琅印象中,那两人很早就相识,如同他跟骆宝樱一样,会发生什么也很正常:“你要好奇,可直接问珠珠,何必猜来猜去的。”他不能光顾着跟妻子亲热,把孟深撂一边,“我先过去,回头咱们再一起骑马。”

骆宝樱撇嘴儿:“回头你带我,我累了。”

他笑起来,低头飞快的亲她一下:“行,就是我驮你回去都行。”

那是什么样儿,骆宝樱光想想就觉得好笑,捶他一下叫他赶紧走,她正好去找骆宝珠的两个丫环。

眼见三姑奶奶疾步走来,秋罗与鹤草都垂下了头,刚才姑娘与侯爷说的话她们都听见了,正当震惊呢,而今姑娘去骑马,她们也追不上,三姑姑这回来该不是问这个罢?

骆宝樱当然是来询问的,开门见山就道:“你们都听到什么了,一五一十与我说。放心,四妹那里我自会挡着,就说是我逼问。”

这骆家,就这三姑娘最出挑,老太太,袁氏都对她分外青睐,加之两个丫环晓得她是真心关心自家姑娘,便把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清楚楚,一字不漏。这实在有点出乎骆宝樱的预料,她沉吟片刻:“这事儿你们先莫告诉长辈,等过些时候,我自然会亲自与她们说,四妹那里若再有什么不合适的举动,你们记得告诉我。”

两个丫环应是。

她看向远处,瞧见骆宝珠仍在骑马,由不得叹口气,这妹妹恐是被她拖累才喜欢罗天驰,若不是她,罗天驰不会接近,也就不会认识骆宝珠。可弟弟啊,虽是二十岁的人了,心思全没有放在上面,又是强迫不得的性子,她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许是应给他时间考虑,毕竟骆宝珠与他尚有些感情,不似别的姑娘。

几人玩到未时才归,眼见孟深,罗天驰相继骑马离开,卫琅也翻身上马,只还记得刚才骆宝樱说的话,弯腰把她抱到马背上来。也没让她坐在身后,侧着在前面,这样不太稳当,骆宝樱不得不搂紧了他的腰。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嗔道,“刚才我可是让你坐在后面的。”

“我倒是想这么坐呢,可你看行吗?”

男人侧坐在马前,女人架马,怎么想都滑稽,骆宝樱噗嗤一声,伸手捏他的脸:“反正我怎么也说不过你。”

“你知道就好,所以还是乖乖听话。”他一拉缰绳,飞雪便窜了出去。

骆宝樱回头看一眼骆宝珠,她戴着帷帽,瞧不清神情,许是会伤心吧?可刚才她试探,小丫头竟是说笑如常,好似并没有发生什么。要不是她从丫环口里一早得知,真要被她瞒过去了。

不,她也确实瞒了一阵子,敢开口对男人说喜欢,绝不是才发生感情就能做到的,定是忍了许久。她明白这种心情,可骄傲如她,当年却怎么也不会对卫琅说出喜欢,便是现在……他常在她耳边说情话,可她也没有说出过那两个字。

也不知他心里可会介意?抬头瞧一瞧上方的男人,沐浴着阳光,挺拔身姿,自信堂堂,想必这并不能怎么打击他。

在疾驰中,风忽地变大了,她抿嘴一笑,把脑袋贴在他胸口。

四月底,骆宝樱与长辈相商之后,便与那卖良田的夫人达成交易,将六顷地买了,为方便,雇农仍都留着,只缺一个庄头。她最近挑来选去,没个合适的,还是卫琅给他举荐了卫家一个管事,她见着精明干练,颇是满意。这日交待了好些事宜,譬如账本每月拿回来与她审查,多种些小麦,养些鸡鸭等等,这才让他走马上任。

想到自己也有一片农庄了,她心情愉悦,坐在庭中弹曲子,好似仙乐般传遍整个卫家,下人们都陷入这种享受,蓝翎也正听得高兴,忽见门口有个婆子跑来。

怕打搅少夫人,她轻手轻脚过去询问有何事,那婆子说得几句,蓝翎喜上眉梢,等到骆宝樱弹完了,上去就与她道:“少夫人,有喜事呢,听说今儿少爷入阁了!”

在大梁,入阁代表着手握重权,因从通政司取得的各类奏疏,皇上扫一眼便先交给内阁处理,最终做出的决定,在很大程度上左右着皇帝。骆宝樱这会儿欢喜是欢喜,可也实在是始料未及。

毕竟比起资历,卫琅差卫春堂太多了,恐是众人默认,皇上会让他入阁,然而现在却是卫琅后来者居上,此事也不知可会引起矛盾。

她站起来,没有再弹琴。

大房院落中,程氏正坐在那里,愤愤然道:“也不知琅儿怎么讨好的皇帝,使出了什么手段,不然岂会让他入阁,参与机务?你瞧瞧内阁里,哪个不是三十以上,他才几岁,能有那么大的脸吗?”

这消息是从衙门传来的,不会有假,范氏一直期盼卫春堂能入阁,此番也是落空,可程氏这般挑拨她不会中计。

“琅儿很早便在皇上跟前伺候,而相公近年才回京,总是不一样的。”范氏淡淡道,“但不管如何,这乃喜事,毕竟琅儿是咱们卫家的人,你就莫要说三道四了,省得被祖父祖母听见,心里不悦。”

看她还在装,程氏不免鄙夷,暗想她得看她装到什么时候,她起身告辞。

范氏端起茶盅,仆役只见她指尖微颤,便知晓自家夫人还是生气的,毕竟这原是老爷的前程。老爷一腔为国,日理万机,外放时常数日不曾休息,付出的心血可想而知,可这竟然让那么小的侄子给夺去。

皇上怎么会下这个决定?

范氏委实不明白,便有亲疏,也不至于如此离谱!

骆宝樱也有此疑问,晚上卫琅回来,她急着上去询问:“你真的入阁了?我下午得知,都有些怀疑。”

“不信我有那么大本事?”卫琅捏捏她的脸,“大学士原本就是要入阁的,假使皇上没有此意,当初便不会升这官职予我,至于……”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事,缓缓道,“大伯父没能入阁,只能说明皇上一旦下了决定,便不会动摇。”他凑到她耳边,“再者,而今内阁不比往年,皇上野心勃勃,并不愿让内阁分担太多的权利,不若先皇,故而也没必要看得那么重。”

卫琅心想,祖父在内阁时大权在握,这种情况已是一去不复返,因杨旭此人虽知人善用,但却并不依赖,即便他入阁,也决不能表明,权利就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