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仪典的客人终于都走了，只剩下刘府的自家人外加焦仲卿。

“小慈啊，这里没有外人，公爹要问你一些问题。”王爷说。

“公爹，您问吧。”黄小慈十几年来犹如坐在火山口上，她知道，这一天迟早都躲不过去。今天王爷终于向她开口了，她知道，这回必是得有个交代了。

“小慈啊，你和焦府那林管家，一直都很熟悉是吗？”王爷语气平稳，神色也正常。但是这话，小慈就足够紧张得要命了。

她曾在心里无数次地设计过王爷可能问到的问题答案，当然包括这一个。

“公爹，是这样。当年，我带两个丫鬟上山，遇到了饿狼，是林管家救了我们三人的命。那时我官人还在，为了感谢林管家救了我，就请他来府中做客。因为他武功高，我就请他教刘续，后来，他就经常来府上。”小慈谨慎地回答道。

“是啊，我的轻功和缩身术，就是林叔，啊，不，林管家教我的。没想到这人这么坏，还要害死兰芝！”刘续在一旁证明说。

“小慈啊，当年一箭害死刘榉的，应该就是这个人。”王爷说，脸上还是平静的。

“什么？林管家！”刘续夫妇、兰兮、赵龙还有焦仲卿都立即大为惊诧。

黄小慈立即泪如泉涌。她和这几个人不同，她是早就知道真相的，甚至可以说，她就是杀死刘榉的帮凶。

当初若不是她听信林管家哄骗她的谎言，怎么会约刘榉上山？刘榉不上山去，就不会送到林的弓箭之下，刘榉他就不会那么年轻的不明不白地死去。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一个王爷的公子，竟是死在了那个猥琐的情敌之手！

黄小慈现在是流着悔恨的眼泪、自责的眼泪和忐忑的眼泪。

王爷接着说：“我一直都对刘榉的死存有疑惑，当时衙门也算尽力查了，还惊动了朝廷，把太守和刺史都给换了，我就不好再不依不饶了。但是，我暗中一直都没放弃过调查。”

王爷的声音开始变得凝重、沉痛起来：“我派出的人在现场找到了一把匕首，但是找不到它的主人，刘榉则是被弓箭所杀。这些年，仅凭一把匕首和一只箭头，我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这个丢失匕首和射箭的人。他，就是杀害我儿子的凶手！”

王爷的脸上开始越来越忿恨了，一双目光仍然矍铄的眼中，有泪光在闪动着。在场人们的心情也跟着沉重极了，兰兮太心疼爷爷了。

黄小慈都要紧张死了。刘续、焦仲卿和赵龙都攥紧了拳头，皱起了眉头。

“那把匕首，其实是有特征的。用料上乘，做工考究，锋利无比。最特别的，是上面刻着一棵树。我查遍了我能找到的所有兵器铺，本地的、周边的、甚至京城的，都说是年代太久远，找不到买它的人。我就一直放着，藏着，不敢看。看到它，我的心就疼，就想到我那儿子死得悲惨！”王爷老泪纵横。

在场所有的人都哭了。兰兮想起来，爷爷不让她乱动他书房里的东西，应该就有这些王爷珍藏的特殊的杀人物证。

王爷从怀中掏出来一把匕首。

“这一把，是今早兰兮给我的，就是昨晚林管家用来袭击焦仲卿的另外一把。兰兮有心，捡起来交给了我，你们看。”王爷把匕首放在桌子上。

“我认识，这就是林管家袭击我的那一把，被我反手扎到了他的胳膊。”赵龙说，“虽然只看了一眼，根本没看清楚样子，但是它的手感我记得，很特别的一把匕首。”赵龙说。

几个人都上前看那匕首。

“这匕首，应该是我母亲和林管家每人一把的。”焦仲卿很痛苦很无奈地说话了，“这一把，上面刻着的是一把琴，应该就是‘锦瑟’的意思；而另外一把，刻着大树，应该就是‘林’了。我知道我母亲曾经有一把匕首随身带着防身，后来就没有了。原来是林的丢了，她就把她的这一把给了他。”

“小慈啊，那林管家为什么要杀害刘榉？你能分析出原因吗？”王爷转头问黄小慈，但似乎并无他意。

这问题太尖锐了，黄小慈不敢回答。实话是打死也不能说，但是还能找什么借口？就是编得再圆，一旦抓住林，他能不咬出她吗？

见黄小慈半天没说话，刘续替他母亲说了：“爷爷，依我看，这林管家是想侵占我刘府的财产。他经常来这儿，了解我家的底细。我妈心善，我年纪又小，根本打不过他，妹妹还是女孩，所以他必须除掉我父亲，才能有机会得手！”

王爷没理他，显然没人相信这话。如果是为了财产，杀死刘榉这么多年了，他也没有任何侵占的举动？再说，有王爷在，谁敢觊觎刘府的财产？

“公爹，我心里大概是有些眉目的。如今，姑爷不是外人，我也就说了吧。”黄小慈故意把话引到东江与蜀国的角度上来，以转移王爷的注意力。她知道赵龙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哥哥是谁，却故意装作不知。

所有人都开始注视着黄小慈。

“姑爷可能不知道，我的胞兄是东江的黄亥将军，刚才来的周昱就是他的上司。那林管家不知从哪儿知道了，就求过我，帮他联络我哥哥，他想投奔东江。”听到这儿，人们已经开始相信这个理由了。

黄小慈继续说：“这事非同小可，我就跟刘榉说过。因为我娘家哥哥是东江的老将，而夫家则是刘氏血统，虽然并未公开表明立场倾向任何一方，但我仍是觉得此事应当慎重。”

“刘榉不同意，你就告诉林管家了？”王爷问道。

“是。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拒绝他，况且他的武功我是见识过的，我怕刘榉不在家时，他会来欺负我们母子。就对他说，我官人不同意。他当时嘴上没说什么，但显然是很不高兴。没想到，他就会起了杀心。”黄小慈说着，哭得更厉害了。

“哦，这样啊。那，刘榉被害后，他有找过你联络你哥哥没有？”王爷继续问道，语气平和了下来。

“有的。这么多年，他经常来找我，用尽了办法。有时是求，有时是逼。我不敢明着拒绝他，就想办法拖延着。我先是说我官人不在了，心情悲痛，实在无心办这事，拖过了一段。后来他又找我，我就说已经写过信了，我哥哥一直没回，也许是信没送到。这样，又拖过好几次。”

黄小慈很聪明，一边娓娓道来，一边试着给自己的借口编得不断圆满：“他肯定不信，就不断地来软硬兼施。直到最近的一次，焦老夫人去世后，他因我没去亲自吊唁，又找借口对我说起这件事，逼我当着他的面给哥哥写了一封信。”

黄小慈是想，万一王爷找到她帮林联络黄亥的证据，就前后给自己堵漏洞。一边说，还一边哭得万分可怜。

兰兮和刘续的媳妇就连忙站在一旁安抚母亲。

赵龙和焦仲卿也都愤怒得要命。刘续忍不住了：“上次妹夫就该亲手杀了这个坏蛋！”

“是啊，上次他又来府上撒野，估计就是看那封信还没起到作用，就又来逼我，还带着匕想来胁迫我就范。幸好赶上姑爷来，帮我教训了他。没想到，这回又差一点儿害死兰芝！”黄小慈哭得喘不上气了。她也后悔，当时让姑爷杀死他，就永绝后患了。

“子云，你这次看到他和秦罗敷走到了一起，应该就是看黄亥将军这条路行不通，又去打漂亮女孩子的主意了。把罗敷当作诱饵，帮他去攀附权贵。”王爷说。

“是啊，也许他得到消息周昱要来了？”赵龙分析，“可人家周昱已经娶了乔二小姐了，他再利用秦罗敷，也来不及了。”

“对了，曹沛也来合肥了！”赵龙突然想到，他这次和兰兮吵架就是因为曹沛娶了秦罗敷，他要去救罗敷。唉！他恨自己最近大脑总是断片，他都忘了那天曾告诉过王爷此事了。

“就是，昨天你和兰兮吵架不就是因为你要去救秦罗敷吗？那林管家，把秦罗敷献给了曹沛，他去投靠曹贼了！”王爷忿恨地说，“这个杀人凶手！”

是啊，王爷有所不知，他已经在我家欠下那么多条人命了！焦仲卿犹豫着，该不该把林管家在他家犯下的滔天罪行也告诉王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