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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几年前那个兽潮的升级版,汶伽罗防线艰难地送走了这次兽潮,接回了一个躺着回来的领主。

医生们再次聚集起来,然而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安娜伯爵不是伤得严重,而是根本没受伤。她的身体堪称在巅峰时期,没有任何小伤口,也没法做抽血之类的检查。划开的口子立刻会长上,刺入皮肤的针头像在汶伽罗的冬天碰触铁棒,转瞬间被粘在了皮肉之中。

但领主大人的状况完全不能说好。

她看起来毫发无损,红光满面,静静躺在床上的样子像在安睡。可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沉睡的天使就变成了恶灵附身的躯壳。血液冷不丁从每一个毛孔中喷涌出来,她的皮囊炸裂又生长,仿佛随意扯烂后随意缝补的布偶,破碎的内脏胡乱滋长,身体组织在体外增生,身体瞬间膨胀成一个恐怖的人形肉团。倘若安叙能用别人的眼睛看到自己,大概会嘶地抽一口气,说:这是寂静岭里的角色跑错场了吧?

医生们硬着头皮把多长出来的部件切割下来,这手术简单粗暴,只需要快(在下一个不太对的玩意长出来前)狠准,不必止血,切割到一定程度,伯爵大人本人就会自己飞速愈合。饶是胆大心细的主刀医生们也被这一幕搞得有些精神恍惚,他们觉得自己像木匠,从血肉中雕刻人形。

经历了突击手术的领主会从血肉中复生,变回那个沉睡的天使,直到下一次爆发。

手术台上没有血,血液紧紧吸附在肉块上,甚至能钻回去。手术切割下来的“零部件”能装满好几大桶,没人知道那个娇小的身体怎样涌出这么多血肉,那些血肉碎片甚至会在离体后扭动,像壁虎脱落的尾巴。安叙活跃得过分的身体像片蛭,像癌细胞,像伊藤润二笔下的富江……在她本人没有意识的时候,周围的人们不会想到这些比方,更加符合亚默南风土人情的说法是,像地狱里的恶魔。

人们对此守口如瓶。

没人去考虑这一幕像什么恶魔,他们只在乎她是否能平安无事,什么时候可以醒。护士们盯着她,好在异状出现的第一时间把她推进手术室。医生们盯着她,落刀沉着而稳定。市政官和军官开足马力处理战后事宜,日渐成熟起来的规章制度可以应对这场惨烈的兽潮。福音教会的教士为领主大人祈祷,看到过安叙发病的知情人也没打算驱魔。他们坚信,倘若安娜伯爵这样的人都是魔鬼的话,这世上就不存在圣徒了。

对神灵的信仰不如教士们虔诚的知情人们,想法更加极端:如果雷霆女王是神祇,他们就信仰神灵;如果她是魔鬼,那便去信仰魔鬼吧。

阿尔瓦到来后的第一件事是化验手术切下的血肉,把多余的部分全部烧掉。夜莺之喉的“鹩哥”们替换掉原来在医院中帮忙的护士,确保大家保密,并检查是否有人昧下了血肉——真的有,一名安娜伯爵的狂热崇拜者将一小片血肉偷回家藏起来,他的孩子意外将之吃了下去,而后高烧不退,浑身浮肿,死于肿瘤。

首席医官研究过瘟疫里的鼠怪、老鼠笼子下画着奇怪线条的羊皮纸和安娜伯爵的血肉等等,尽管得不到这些不炼金事物当中隐藏的答案,但他可以说是对此钻研最深的人。在短暂的摸索后,阿尔瓦集合起安娜领土上最重要的一些人,公布了他的研究成果。

“过载。”他说,“安娜伯爵现在因为不明原因能量过剩,很有可能失去平衡,落得那个护工家的孩子一样的下场。必须把这些过剩的能量引导出来才行。”

“伯爵大人的……生长,”夏洛特找了个较为温和的词,“是在消耗能量吗?”

“九牛一毛。”阿尔瓦摇了摇头,“根据我的实验,那种能量只能分流到活物上,分割出来的血肉不是个好载体,光靠生长梳理,长出一个汶伽罗的肉都没用。每一次分裂都会破坏她身上的平衡,下一次分裂安全度过的几率依然是五五之数。”

“您的意思是,要让活人来承担伯爵大人身上的能量?”有人问。

“对。”阿尔瓦直接了当地说,“异能越强承载力越强。”

“承载了力量的人会怎么样?”

“每个人的承受力不同,有很小的可能,分担后的力量不会超出那个人的承受力,皆大欢喜。”阿尔瓦敲了敲桌上变成一团烂肉的实验老鼠,“但更大的可能是过载,能保持住自身能量的平衡就会变成安娜伯爵那样,保持不住就死。”

“我们捕获过一名皇家骑士团的成员,他是很强的异能者。”夏洛特说,“用他来当载体如何?”

“用敌人当载体一定风险。”阿尔瓦回答,“造成麻烦的过剩能量同时也是力量,如果他有幸没有过载,分担的强大力量可以让他一下子变成可怕的敌人。”

“用多个异能者死囚分流呢?”纠察队队长说。

“每一次分流像每一次分裂,都会造成失衡,等同于把风险增加很多。”阿尔瓦否决道。

“我来吧。”克里斯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我的异能强度在汶伽罗数一数二,最有可能在分流了伯爵大人身上的能量后活下来。”克里斯说,“每个军人上战场前都要给自己准备后事,我也已经准备好了死去后的过度反感和后备人员。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和首席骑士关系较好的人迟疑地说。

“每拖延一分钟,伯爵大人就多一分死亡的风险。我是安娜伯爵的首席骑士,我很高兴能帮上忙。”克里斯简洁而坚定地说,“阿尔瓦先生,请动手吧。”

安娜伯爵没有能对她的病情说得上话的其他亲属,最终的决定权在医生手上。阿尔瓦定定地看着伯爵的第一骑士兼她的omega,慢慢点了点头。

“如果你决定了。”他说。

这事便定下了。

人们无声地离开,离开前不约而同地向克里斯行礼。手术室飞快地布置起来,安娜伯爵刚经历了又一次病发,需要再等她稳定下来才能开始分流。首席医官与首席骑士站在她的病房里,等待着那个时机。

“我永远不会理解你们这些人,你,那些为了保护别人丧命的士兵……尽管我感谢你们。”阿尔瓦忽然说,“我不会为任何人去死。”

克里斯笑了笑,说:“每个人的选择不同。”

“我没法理解你,一直都是。”阿尔瓦说,“明明不是你的责任,你却非要站出来。这一次是为了什么?报恩?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好?我可以理解你这么做,却不能理解你乐于为此去死。你知道吗,你刚才在笑。”

“她对我有恩,她能让世界变得更好。”克里斯顿了顿,“而且我爱她。”

阿尔瓦睁大眼睛看着他,像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诞的事情。

“我爱她。”克里斯笑了一下,重复道,他发现告诉别人这件事感觉还不赖,“我醒过来,看见她倒下去,那种感觉比自己倒下还难过。这几天我得忙军队的事,每次回来她要么躺着不醒,要么比躺着更糟糕,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真的很高兴,终于能为她做点什么了。”

阿尔瓦露出了牙疼的表情,他忍耐了一小会儿,忍不住说:“你被虐上瘾吗?”

“她对我不坏。”克里斯纠正道。

“对你不坏。”医生冷笑一声,抱住了胳膊,“如果你是那种给了身份地位就觉得相当幸福的omega,我根本不会问你。她强#暴你——别否认,我们第一次见面给你检查的时候能看出来——给你套狗项圈,把你当乐子玩,然后你说爱她?爱她什么?是个好领主?在你能撂倒其他所有人的情况下给你地位,哪怕你是个omega?偶尔会听你说话?嗯哼,这样对待一个omega,真是天大的恩赐。”

“她是个英雄,了不起的领主,天才,救世主,是啊她的确是。可再怎么英明神武,那也是对外。”没法刹车似的,阿尔瓦一口气说了下去:“要是一个抗击兽潮的英雄回到家里强#暴你,她对你来说就只是个**犯。为了她英雄的部分付出生命?无法理解但是了不起。但是爱她?你是受虐狂吗?”

克里斯静静地听他说完,既没有显出尴尬,也没被说得恼羞成怒。他在阿尔瓦的话告一段落时说:“她和父亲不一样,母亲。”

阿尔瓦脸色难看地抿住嘴。

克里斯的父亲是驻守提比斯防线的一名男爵,那位女性alpha在战场上称得上战斗英雄。她英勇地战斗,善待自己的私军,还让残废了的手下在自己的庄园里工作,其中一个伤兵后来成了克里斯的剑术老师和骑士精神启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