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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窗外落了雪。

  谢九玄皱着眉头半夜醒来,浑身气息黑暗而阴沉,脸上满是挥之不去的阴郁烦躁。

  他静静坐立半响, 视线无神, 如同一座冰雕。

  阮宁蓦地动了动, 自然而然将手搭在他手心。

  他一怔,才回过神,盯着阮宁伸出被子的手脚蹙了眉头, 低头将她的手脚轻轻挪进去,被子拉到她脖颈。

  他就着低头的动作,嘴唇轻触了触阮宁的唇。

  仿佛冻僵手脚的人坐到了温暖的火炉旁边、饥肠辘辘的旅人喝下一口热气腾腾的肉汤, 他身体里冷彻骨髓的寒意渐渐散去,僵硬的四肢恢复正常,大脑也清晰起来。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 侧躺下去,伸手将阮宁抱进自己怀里。

  他的手在颤抖。

  阮宁睡得无知无觉。

  她在谢九玄身边一直睡得很安稳。

  谢九玄有时候醒来,看见她这样毫无防备、安稳平和地睡着, 总会有些高兴。

  他思绪飘忽, 并没有完全从方才的梦中平复, 心里一阵一阵发冷,手臂无意识越抱越紧, 等到他发觉时, 阮宁拧着眉头, 一副要醒来的样子。

  他手臂一僵, 轻轻松开。

  阮宁翻了个身, 脚又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谢九玄无奈地笑了笑, 用被子将她裹紧。

  他就这样侧身抱着阮宁, 目光凝视着她的脸,一寸一寸,连细小的绒毛都令他心生喜欢。

  那双眉毛带了些英气,却很漂亮,眼睛闭着,睫毛浓密卷翘,鼻子挺直而秀气,鼻尖有颗小小的美人痣,嘴唇粉嫩红润,呼出的气息带着淡淡温热,拂在他脖颈上。

  他细细描摹,目光专注。

  半晌,他失笑:“若是你不在,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

  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段时日,他常常做梦。

  梦非常压抑,他好像整夜整夜都在找一个人,最后总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记不清梦到什么,那种绝望压抑却仿佛从灵魂传到四肢百骸。

  让他止不住地心悸。

  那种绝望,即使隔了梦境,依然让他不舒服。

  一次两次他并不放在心上,可连续一个梦做了月余,他便不耐起来。

  除此之外,他又在阮宁周围增加了防卫。

  甚至一个时辰见不到她,他就会无法忍受。

  似乎梦中那种永远找不到她的绝望立即就要出现。

  他意识到自己日渐焦虑,时时都想将阮宁放在眼皮子底下,甚至想将她关在府里哪里都不要去。

  这种想法很危险。

  以阮宁的聪明,发现不对劲是必然的。

  他叹了口气。

  “谢九玄。”阮宁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定定看着他,“半夜不睡觉,叹什么气?宁国公府穷得揭不开锅了?”

  谢九玄盯着她,失笑,“你何时醒的?”

  阮宁:“又做梦?”

  谢九玄将头埋到她脖颈间,两个人交颈相缠,亲密无间,“嗯,又做梦。”

  淡淡温馨围绕在两人身边,谢九玄于千万思绪中随意抓住一缕:“我记得,你刚入京时,明明很喜欢我来着。”

  阮宁猛地抬头,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谢九玄:“难不成都是假的?”

  阮宁:“陈年往事,你还记着。”

  “若非当时在我眼皮底下,我会怀疑你被人掉包了。”

  “你性子变了太多。”

  “然而有一事我确实不甚明白,至今也没有想清楚。”谢九玄眸色清澈,“你为何要退婚?”

  阮宁伸手将他拉过来,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我看你想太多才做梦,快睡,明日还要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