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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该是十二个时辰,但我手生,又多了半天。

  谢刃将水囊取出来,又问了一回:你方才还没说呢,喜不喜欢?

  风缱雪点头:嗯。

  谢刃很满意这个回答,打开他腰间的环扣,低头将水囊仔细扣上去。头发有些乱,睫毛上也挂着水,风缱雪便从袖中取出手帕,替他将脸擦干:以后不必如此。

  反正这两天也闲着。谢刃道,雨太大,我们先去山洞避会儿。

  洞里还有璃焕送来的吃食,风缱雪围着火堆替他热,过了一会儿抬头:为何一直看我?

  因为我在想,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谢刃挪到他身边,整个人往过一靠,你看,我手都烫红了。

  风缱雪瞄了一眼:红莲烈焰出自你的灵脉,被自身所伤,说明你学艺不精。

  谢刃蔫蔫坐直:哦。

  风缱雪取出一瓶药:手给我。

  谢刃抱着胳膊,目视前方:不给,我学艺不精,活该被烫伤。

  风缱雪将他的手硬拽过来,笑道:怎么,还说不得你了?别动。

  他声音很轻,下手也轻,微凉如玉的手指触过掌心,灼伤的痛楚立刻就能减轻不少。谢刃坐得无聊,目光便顺着对方的手往上移,半截小臂又细又白,脸也很白,耳垂很薄,鼻梁挺直,唇色也淡,或许是因为淋了雨的缘故,几乎见不到血色。

  于是谢刃鬼使神差,又想摸一下,但及时回忆起自己先前摸人家的脸,结果被揪住背了一整晚《静心悟道经》的惨痛经历,及时收手。

  风缱雪随口问:你在想什么?

  谢刃答:想《静心悟道经》。

  风缱雪抬头:心里又有什么邪念了?

  谢刃不承认:干嘛非得有邪念才能静心悟道,我只是想复习一下,我现在清心肃静得很。

  风缱雪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心口点了点。

  谢刃莫名其妙的,就很心跳如擂鼓。

  第32章

  雷鸣风雨盖过了心跳声。

  火堆在黑暗里燃烧着,照出洞壁人影成双。

  风缱雪道:你分明就有心事。

  谢刃若无其事地坐直,弄了根棍子拨弄火堆:有心事也不能告诉你。不过放心吧,与除魔斩妖无关,与正道大义也无关,纯粹自己胡思乱想。

  风缱雪便没再问,又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小玉梳,见对方右手敷着伤药不方便,索性自己坐过去,将他的发带抽开。

  衣物熏香裹着雨露清寒,打得谢刃整个人一僵,脑子也糨糊了:你干嘛?

  风缱雪道:头发蓬乱,衣衫不整,有碍观瞻。

  我没有有碍观瞻。谢刃觉得自己得解释一下,满长策城的婆婆婶婶都夸我好看。

  风缱雪笑,替他将头发仔细弄干:嗯,我知道。

  而且不仅是婆婆婶婶,还有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们,每每都会躲在窗户后偷看,看他白衣佩剑穿过长街,笑起来时,似乎整座城都会变得生动蓬勃,被朝阳映得橙黄发亮。

  试问谁不想嫁一个这么好看的少年郎呢?

  反正长策城里至少五成的姑娘都挺想的。

  风缱雪的动作很慢,他其实不大会做这些事,唯一替别人梳头的经验,便是有一回青霭仙府来了个三四岁的小仙姑,肉嘟嘟的脸蛋可爱极了,所以他就放下手中的琴与酒,去帮忙捆了两个圆圆的小发髻。

  小仙姑坐不住,屁股左拧右拧,梳头的难度不低。而谢刃好像也同样坐不住,三不五时就要抬抬头,滑软的发丝在指间拢了又散,风缱雪不得不压住他:你别动!

  谢刃就真的没再动,坐得如同一根棍子,因为他觉得风缱雪好像整个人都靠在了自己背上,长长的衣袖拂过侧脸,像雪,更像小猫的爪背,有痒痒的触感。

  阿嚏!

  风缱雪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着凉了?

  谢刃面不改色:没有。

  风缱雪将头发整好,坐回他身边:可是你耳朵有些烫。

  谢刃:嗯。

  风缱雪又从乾坤袋里拖出来一条毯子:不然你先将湿衣服脱了。

  谢刃呼吸一滞,他觉得自己今晚可能是中邪,又或者真的在发烧,总之脑子不怎么好用,反应也跟不上思绪,只有心跳如擂鼓,几乎要在胸膛里砸出一个坑。

  多背几遍《静心悟道经》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他现在确实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幸好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关键时刻,璃焕与墨驰及时赶到,两人是看某人迟迟不回学府,还当他又炼炸了炉子,于是冒雨赶来友情救援。见到狐朋狗友的谢刃如释重负,一手一个勾住就往外跑。璃焕莫名其妙极了:急什么,你就不能等雨小一些?

  不等,我困。

  那你也等等风兄。

  谢刃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

  风缱雪撑着伞,刚从山洞里出来。身后的火堆已经熄灭了,所以他放了一小把雪光流萤,似星辰飘浮空中,照亮了身前的路。

  有些萤火或许是偷懒,懒懒落在风缱雪的衣襟与发间,还有一圈紧紧绕着他飞,走动时被衣摆扫中,便一路咕噜噜滚落在地,变成融融跳舞的粉末。

  雷鸣暴雨风呼啸,按理来说大家都应该很狼狈,但偏偏有人就能干净飘逸地撑着伞发着光,衣袖在撑伞时垂下,雨丝打在雪白裸露的小臂上,在那里留下水痕。谢刃从来没觉得自己眼神如此敏锐过,他不自觉就握紧手里的帕子,想去将那些寒凉擦干,却又挪不动步。

  只有心跳得越来越快。

  璃焕在他面前晃了

  晃手:你发什么呆呢?

  谢刃喉结滚动一下,不自然地摸了把鼻子:没什么,走吧。

  四人是御剑回去的,差不多被雨浇了个透。风缱雪的住处虽没有家具,但浴桶倒是早早就搬了来,趁着他还在泡澡的工夫,谢刃用此生最快的速度洗完了澡,劫匪一般冲进璃焕房中,将他的肩膀一搂:我有件事要问你。

  你有病吧,问事就问事,为什么踩着窗户翻进来,走个门能耽误多久。

  我着急。

  行,那你问。

  结果等了半天,没见谢刃说一个字。

  璃焕怀疑地想,该不会是山里真有什么妖邪,这人好像一整晚都很反常,回来时跑得像有狗在追,现在又跟被鬼卡住嗓子一般。越想越不对劲,他干脆画了张符咒,啪一声贴在对方额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