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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绛袍修士面面相觑,娃娃脸家丁道:老爷,我们才刚进城,尚没来得及做正事呐。

  刚进城?刘员外吃惊极了:可城中人人都在说大明宗的仙师拆了庙,我方才还差人送去许多灵药,不是诸位,那是谁收了?

  真是岂有此理!一名绛袍修士闻言怒道,何人如此大胆,竟然顶着大明宗的旗号行骗?

  他们好像、好像在八仙楼。

  绛袍修士齐齐扭头,说来也巧,正好撞上谢刃与风缱雪出门,身后跟着几名手捧托盘的刘府家丁。

  长剑当啷出鞘!

  谢刃嘴里还咬着青果蜜饯,正在抱怨酸,突然就被五个陌生人团团围住,心中纳闷,问风缱雪:你的仇家?

  风缱雪刚吃完饭,不想说话:你的。

  哪里来的野路子,连我大明宗也敢冒充!其中一人呵斥,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随我前往渔阳城认罪!

  谢刃:?

  剑刃呼啸过耳!

  风缱雪御剑腾空,他压根不知道什么大明宗,见来人气势汹汹的,第一反应八成又是谢刃在外招摇撞骗惹来麻烦,在弄清原委之前,自己不方便插手,所以撤得飞快,留下谢刃独自与那五名绛袍修士缠斗。

  街道狭窄,打斗时难免会伤及无辜,谢刃御剑向城外飞掠,绛袍修士一看这骗子居然还想逃,又哪里肯放,一行人就这么追到了荒郊野外。

  大明宗弟子以金红天丝布出洛图阵法,想将谢刃困于其中。风缱雪站在半空,见阵图内浮光掠动,幻象丛生,是极高明的攻击术法,猜测按照谢刃目前的修为,恐难以招架,便在指尖凝出一道雪光,正欲暗中相助,五名修士却已被凶悍剑气横扫,呼痛滚在树下。

  风缱雪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谢刃。

  而更棘手的事情还在后头,眼看少年掌心已经结出红莲烈焰,再不阻拦,只怕又会烧出更多乱子,风缱雪只好一个不小心从剑上跌落下来,直直坐在草丛里头说:我摔倒了。

  就像木逢春所言,他面容生得冷,又没表情惯了,哪怕是在鬼扯,也能扯出一股与天地同悲的高远壮阔。比如此刻,就完全看不出御剑不精摔进草丛的丢人现眼,而是一种我摔倒了,是你撞的,今天没有二十万别想走的祖宗架势。

  谢刃熄灭掌心烈焰,将他拉起来,没好气地说:你搞出来的事情,你跑得倒是麻溜。

  风缱雪:我?

  谢刃:怎么,难道不是吗,我都不认识这群人。

  风缱雪:

  场面一度凝固。

  当然,整件事最后还是被解释清楚了。大明宗的人鲁莽毛躁,理亏在先,又听说谢刃与风缱雪是长策学府竹先生的弟子,一时更加汗颜,当夜便御剑返回渔阳城谢罪。

  天边弯月如钩,客栈后院中开着细细白色的小花,垂柳依依。

  谢刃扯长语调:就算是我被仇家追杀,你就能自己先跑了吗?

  风缱雪欲言又止,他其实有很多理由,比如说我想看看你的修为,再比如说我们才认识不到半天,又或者你师父在信里说你是个闯祸精,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以为这种事情很正常,但考虑到两人日后还要共处很长一段时间,暂且哄一哄吧。

  便道:因为我打不过他们,而你看起来又很厉害。

  谢刃嗤了一声:那你得请我喝酒。

  好。风缱雪答应,你等着,我这就去买。

  他已经记住了对方的口味,要甜要淡要好喝。到酒肆挑挑拣拣选了最贵的,带回客栈还没来得及上楼,一名绛袍青年却已从天而降,看起来激动极了,嗓音亦十分洪亮:渔阳城大明宗弟子谭山晓,拜见琼玉上仙!

  风缱雪神情一杀:闭嘴!

  谭山晓眼底热切,虽不懂上仙为何让自己闭嘴,但还是依言照做,双手抱剑猛施一礼,躬身久久不愿起。

  风缱雪简直莫名其妙死了,你谁啊,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偏偏此时,谢刃嫌他速度太慢,又亲自晃出门来寻酒,恰好撞个正着。

  四周很安静。

  风缱雪心想,算了,这任务不适合我,我还是回青霭仙府吧。

  第4章

  这一晚的月色很亮,照得谭山晓整个人熠熠生辉,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是照得他身上那件绛色家服熠熠生辉,材质如流水融微光,肩头嵌暗金辟煞咒,比白天那群修士不知要高出多少品阶。

  这么一个有身份的人,按理来说是不该向长策学府的弟子行大礼的,不过因为谢刃并没有听到那句石破天惊的琼玉上仙,所以心里想着,许是大明宗遇到了麻烦呢,想请银月城风氏出手相助,那也能勉强解释得通。

  他对别人的家事没什么兴趣,接过酒坛后,就回了自己的住处。白天喝的梨花蜜酿已经很甜了,而风缱雪带回来的这坛还要更甜,酒味淡得几乎没有,更像街边卖的果子露。璃焕与墨驰他们都不肯喝这种酒,嫌弃甜滋滋的像小姑娘,谢刃却不以为意,咬着糖喝着蜜,照旧四处横行,将整座学府搅得鸡犬不宁,打也没少挨。

  他扯开袖封,看了眼依旧在渗血的鞭痕,嘴角往下一撇,师父下手怎么越来越狠,也不知隔壁的人有没有带伤药。

  桌上灯火跳动,一层隔音结界飘浮于空,时隐时现。

  谭山晓脸色红润,双眼发光,依旧激动得词不达意。

  风缱雪还是没能从记忆中将此人打捞出来,他常年居于青霭仙府深处,与各大门派鲜有往来,见过面的世家公子更是屈指可数,实在想不起还有一个渔阳城的大明宗。

  谭山晓可能也看出了他的疑惑,赶忙道:当年西北旱魃为祸,琼玉上仙与齐府小公子仗剑斩妖,我那时率领族中弟子守在麦山出口处,负责断后。

  原本雄心勃勃,准备立一大功给家中长辈看,谁知好不容易等到了被撵得落荒而逃的妖群,还没来得及拔剑,四野已骤然掀起一阵酷寒疾风,翠绿草叶瞬间凝起冰晶,眨眼由夏入冬,而在众人都被冻得哆哆嗦嗦时,但见一道银白剑气横扫天穹,凛凛斩破漫天狂雪,白衣上仙单手执玉剑,素纱广袖漫卷,当时谭山晓看得呆愣,脑海中只稀里糊涂冒出一句,皓腕凝霜雪。

  风缱雪皱眉:我不记得在麦山一带还埋伏着帮手。

  谭山晓不太好意思:那是因为上仙在一剑斩毙旱魃后,立刻就走了。御剑乘风,饶是自己追得辛苦,也只来得及接住一片被衣摆扫落的冰刃,当场割得虎口血流如注。

  风缱雪:

  谭山晓继续道:这回我一听家中弟子的描述,立刻就根据长相猜了出来,便急忙过来看看。

  风缱雪心想,这是何等吃饱了撑的。

  谭山晓又试探地问:上仙是要去长策学府?

  风缱雪看着他的眼睛:你最大的秘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