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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娘第83节(1 / 2)





  皎娘倒不觉什么,本来她也不认为自己长得多美,在燕州那会儿,自己虽不常出门,偶尔也会走走,从未戴过什么帷帽,便是当年跟着潘复去明楼下观灯,也只扣了风帽,面纱却是没有的。

  想起那次观灯,皎娘忽觉梁惊鸿或许是有些道理的,试想若当初自己戴了帷帽,遮住面容,便不会引起梁惊鸿的注意了,也就没有后面这么多纠缠。

  可这般一想,皎娘又觉好像有些怅然,便她心肠再铁,这么多年过来,也知道梁惊鸿对自己并非先头以为的一时兴起,或许先开头是见色起意,但后来应不是了,毕竟没有那个男人见色起意会这么跟自己过不去,明知自己死了却还执意要娶牌位,且他这样的地位,这样的秉性,竟然五年未娶妻纳妾。

  皎娘并非不明事理,从老太君皇后娘娘对寿儿的喜欢,便知多想侯府有后,想来也没少操持,若梁惊鸿有意,这五年里,早已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了。

  这么一想,他这人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至少不想那些成日章台走马吃喝嫖赌的纨绔一般,即便他的手段龌龊了些,到底也是有真心的。

  记得叶氏曾劝过自己,日子都是往前过的,做女人的,这一生能寻个真心相待之人,便是造化了,何必揪着过往的错处不放,倒耽搁了将来的好日子。

  那时自己是听不进去的,可如今想想,叶氏的话也不无道理,更何况如今两人夫妻名份已定 ,再不能更改,寿儿也封了世子,自己还矫情个什么。

  只不过想是想,做是做,就这么从此不管之前恩怨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她心里总有道坎儿过不去。

  梁惊鸿却不知皎娘这些七拐八绕的心思,只是有些后悔带了皎娘出来,只顾着皎娘高兴了,却忘了这街市上人太多,便自己护的再严实,也难免有疏漏,就如刚才,那些男人的目光,让他恨不能把那些人的眼珠子一个个都挖出来,当泡儿踩。

  心情不佳,索性吩咐李顺儿过去给冬郎几个递个话儿,自己带着皎娘先回船上去了。

  李顺儿心知六爷是被那些客店的人扫了兴,又担心累着大娘子,这才先回的,其实李顺儿觉着大娘子没六爷想的那般弱,比起五年前在燕州府的时候,大娘子可康健多了,即便在燕州府的时候,逛个园子也没说累着的,这是六爷太着紧了,不过也不能怪六爷,毕竟好容易又把日思夜想的人儿盼回来,怎么着紧都说得过去,更何况大娘子还给侯府添了丁,生了小世子这么个虎头虎脑的胖儿子,就他们家小世子那模样,那性子,活脱脱就是六爷小时候的样儿,要不然,老太君皇上皇后娘娘也不会一见就这么喜欢。

  有这么个讨人喜欢的小世子傍身,慢说大娘子并无错处,便有也没人计较,给侯府添丁是天大的功劳,不管六爷怎么宠,怎么疼,怎么稀罕,都没人会多说一个字。

  第234章 老人家讲古

  却说那客店老板殷勤的送走了贵客, 掂了掂手里的银锭子,乐的见牙不见眼的,今儿真是造化, 碰上了这样贵客, 只在楼上坐了坐,随手便是十两银子,到底是京里的贵人, 出手就是阔绰。

  伙计忍不住道:“您怎断定是京里的贵人?”

  老板白了他一眼:“且不说那一嘴的官话,便是那气派也不同寻常,更何况,我家有亲戚在京里官宦人家当差, 早来信知会我了,说近日忠勇侯府的小侯爷要携着夫人小世子回乡省亲,必会路过咱们冀州府, 说不准就来逛逛, 嘱咐我谨慎些, 莫稀里糊涂的得罪了贵人, 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伙计倒吸了一口凉气:“您是说刚走的那位公子是忠勇侯府的小侯爷?”

  老板点头道:“就那周身的气派应不会错。”

  伙计:“不对啊, 小的之前在燕州府待过一阵子,可是听过这位小侯爷的事,当年出外游历路过燕州府,便顺道去拜访同窗故友, 正赶上灯节儿的热闹, 在明楼上吃酒的时候,瞧上了个观灯的美人, 忙着扫听底细, 不想美人却是嫁了人的, 可这位小侯爷却不肯罢手,使了些手段,硬是弄到了手,造了别院金屋藏娇,哪想小侯爷回京的时候,遭了山匪杀人纵火,把那美人生生烧成了一具焦炭,不等小侯爷回来,就下了葬,小侯爷奔回燕州府,冲冠一怒,一夜之间把山匪杀了个精光,身上的衣裳都被血染红了,后来上奏请婚,娶了那美人的灵牌进府,这一晃眼可都五年过去了,怎的又冒出夫人跟小世子了。”

  老板瞥着他:“没想到你小子倒是知道些事,只不过你知道的都是五年前的老黄历了,如今可有了变数。”

  伙计忙问:“啥子变数,难不成这死了人还能活回来?”

  老板点点头:“真让你小子说着了,我那京里的亲戚信里说,这位夫人可是个有造化的,当年在燕州府的时候,被人所救,躲过一劫,这些年一直在姑苏住着,不仅身子养好了,还生了个大胖儿子,机缘巧合,方跟小侯爷夫妻团聚。”

  伙计挠挠头:“这怎么听着跟戏文里唱的似的。”

  老板:“你知道个屁,戏文里唱的也不是凭空瞎编出来的,都有出处,少在这儿偷懒,还不干活去。”说着踢了小伙计一脚,小伙计急忙去收拾桌子了。

  老板把银子收进怀里,想着到柜台里算算账,谁知一转身差点儿撞到人,唬了一跳急忙站定一看,暗道晦气,怎么忘了这老东西了,有些不情愿的从自己袖子里抓住一串钱来丢了过去:“你也甭在我这儿磨叽了,拿着钱赶紧给我走人,省的吓着我这里的客人。”

  那画糖画老头儿这次倒未再吵闹,而是接了钱在手里,问道:“你怎就断定刚那些人要去燕州府。”

  老板没好气的道:“你倒是个好事儿的,这还用说,那位是京城忠勇侯府的小侯爷,他夫人正是燕州府人氏,既是回乡省亲,不回燕州府难道还能去别处不成,行了,这些事也跟你没干系,就早出去摆摊子画你的糖画要紧。”

  画糖画儿倒是没再说什么,背着背篓出了客店,却并未回去摆摊子,而是往城门去了,佝偻着腰步履蹒跚,远远看去的确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只是若有人此时与他对视,便会发现,那双并不算苍老的眼里,满是恨意。

  梁惊鸿跟皎娘回了船上,便先去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正跟叶氏说话儿,见了他们回来,冲着皎娘招招手:“来我这儿坐。”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皎娘心知老太君是个最疼晚辈的,即便对自己有些看法,也是先开头的时候,后来便是一位慈祥的长辈,尤其上了船之后,完全把自己当了小辈儿疼爱,不说每日一盅燕窝羹从未断过,便是有什么稀罕些的吃食,也会让秦妈妈送过来。

  一来二去,皎娘也喜欢来老太君这儿坐坐,只是她不善言辞,不如叶氏能言善道,却也能陪着说几句话,横竖老人家也不会为难她,凑个趣儿罢了。

  皎娘走了过去,老太君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然后底细瞧了瞧她的气色,见红光满面的,不像累着的样儿,才放了心道:“怎回来的这样早,不必挂念我老婆子,只管逛你们的去,要不是我这腿脚不跟劲儿啊,也跟你们去凑热闹了。”

  皎娘忙道:“不是因为您老,是逛的累了,便回来了。”

  老太君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这孩子倒实诚,我说什么就信什么啊,不过,回来也好,你这身子到底弱些,是不能累着,况那街市上人来人往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旁边叶氏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呀呀,我今儿可算知道老太君您这心有多偏了,孙媳妇去逛个街市都怕磕着碰着,我记着以前在侯府住着的时候,说出去逛逛街市,您老可没说一句担心的话,还让我给您捎酥酪回去呢,可是瞧出来,谁亲谁近了。”

  老太君被她一番话说的大笑,指着她道:“皎娘能跟你比吗,慢说你身子壮,就是你这嘴也不饶人啊,你出去逛,别人不被你欺负了都是好的,哪里还用我担心,至于酥酪难道不是你这丫头喜欢的,哪次你捎回来的时候自己没解馋。”

  叶氏被老太君当众揭了底儿,也不恼,反而笑眯眯的道:“那敢情,我也不能白跑不是,便是您老使唤个婆子丫头,也得给几个赏钱吧,我不过就吃了一碗酥酪罢了,真算下来都亏了。”

  她话说的有趣儿,逗得屋里人都笑了起来。

  待众人笑过之后,皎娘低声道:“虽没瞧见卖酥酪的,倒是那客店里的点心还过得去。”说着看向梁惊鸿。

  梁惊鸿笑微微的瞟了她一眼,让李顺儿把个提篮拿过来,这是他吩咐下让李顺儿去办的,只不过倒真不是给老太君捎的,是见皎娘喜欢,想让厨娘比着做出来了,给她解馋的。

  哪想她倒会卖好儿,不过,梁惊鸿心里却越发欢喜了,皎娘的性子若不是真心实意的对谁好,是绝不会卖什么好儿的,虽欢喜也有几分郁闷,老太君才跟皎娘相处多少日子啊,她就这么惦记着祖母了,再瞧自己,为了哄她可算是费尽了心机,也没见她对自己上心,想起来他都有些嫉妒老太君了。

  李顺儿拿了个提篮进来,那提篮却不是竹子而是草编的,编了个梨花的形状,中间是码放整齐的点心,也是梨花形的,一开盖便飘出一股清香。

  老太君点头道:“闻着倒真是梨花的香味,快拿过一块来我尝尝。”

  秦妈妈笑着应了,正要去拿点心,皎娘道:“我来。”接了丫头呈上的瓷盘,用夹子夹了一块梨花酥放到盘子里,用小刀切成小块,拿银叉子叉了一块儿送到老太君嘴边上,老太君吃下去点点头道:“不甜不腻的,真有梨花的香味,难为是怎么做的?”

  皎娘道:“那客店的老板说,是用梨花混着蜂蜜做馅儿,外面包了酥皮过油炸的。”

  老太君道:“是了,听闻这冀州府的梨子最是好吃,故此农人们也多喜种梨树,到了春天的时候,梨花可不有的是吗,这般做了点心倒正好,我记得侯府花园里原是有颗梨树的,可是有年头了,到了春天的时候,开了满树的梨花,那时候小六儿才四五岁大,也就跟咱们寿哥儿差不多的年纪,可是淘气的很,不知听谁说做梨花糕,便趁着没人注意,爬到了树上去摘梨花,梨花没摘多少,却一脚踩空摔了下来,得亏那梨树长在湖边上,他这一下掉进了湖里,这才捡了一条小命。”说着看向秦妈妈道:“你可还记得这些?”

  秦妈妈道:“哪能不记的,那时候皇后娘娘还在家呢,那样一个好脾气的,也恼恨起来,把小侯爷按在腿上狠狠抽了几巴掌,抽得屁股都红了,又心疼,晚上偷偷的去给小侯爷上药,转过天便让人把那棵老梨树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