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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北行(二),草原飓风(1 / 2)


一人一马独骑北行,越过云山地界,踏过南齐的边境,云倾顺着水路淌过了轩烨国和齐国的界限河,直往北上的大运河走去。而这次随行的碟探先锋队则是派出了三名前路打探,扫除障碍,六名乔装成过路的百姓商人随尾,其余的则是在一里之外远远跟随。

大运河上,因为天色已晚,河面上微微泛起了浓浓的白雾,已经装扮成男子摸样的云倾从马背上翻身跃下,拍了拍这一路而来的风尘,长衫青袍显得她娇小的身子丰神俊朗,而额头前的那抹朱砂则用易容药水遮掩去,她长发束起,临风而立,颇有英姿飒爽的风度。

“船家,敢问今日还行船吗?”云倾看着运河那侧,缓缓撑船而来的老者,那一片扁舟在临近大河岸边时微微荡漾,居高临下的遥望,简直如同在江上漂浮着一片树叶。

“行船,行船,不过现在河面上起雾了,怕只能行一个来回,老夫这条小船上,只能载上几个人,至于马匹,后面还有一条载马载物得小船,你们这么多人,谁今日先过河啊?”老船夫隔着重重升起的薄雾,眯着一双眼睛朝岸边张望,似乎岸上有很多人一般。

云倾有些疑惑,不过也的确听到了身后又细细微微的脚步声,她转过头朝身后看去,只见不远处又来了几顶蓝布小轿,每个轿子都有四名轿夫和三五个随从。微微黜眉,云倾瞥了一眼身侧的六名乔装成商户的碟探队员,示意他们先去挡着。

孰知,那些人身形未动,就听到最远的一顶小轿那侧响起一个娇柔女子的声音:“骑马的那位小公子,且住”

云倾一定,随后扫视了一圈自己的身侧,看来那人是唤她的。微挑眉,云倾向前侧眺望去,淡淡的道:“姑娘是在唤我?”。

说着,眯起双眸望向前侧,只见那顶小轿缓缓的越过的其他人停落在离云倾不远得地方,而走在前侧的碧罗青衣的女子浅笑着盯着云倾,她大约二十来岁,疏着简单的发髻,两根玉簪插在鬓额前,身材窈窕的摇摇而来,笑道:“小女子冒昧唤住公子,还请公子莫怪”,随后,那自己转身抬手朝身后的小轿一指,道:“公子,我与我家公子今日有要紧之事要渡河,看得小公子只有一人一马,若是小公子不嫌弃的话,就与我们一起渡河吧”

原来是怕她不愿意他们同乘一条船,云倾淡然一笑,但却有些奇怪的看着其他几顶小轿,问道:“在下倒是没有什么,只是这些在你们先来的人,不知是否会愿意?”

“公子放心,我家公子是前来中土做生意的,这些都是生意上的朋友,此次前来不为渡河,而是来为我家公子送行的”那女子婉和的说道,随即对前面那四顶小轿的轿夫道:“各位就先送到这里吧,不必远送”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轿内的人并未出来,甚至连轿帘都不曾掀开,便淡淡的说道,随后,一大群人便又起轿,缓缓的离去。

“船来了,船来了,诸位谁先上啊?后面载马载物得船也来了”这时,老船夫已经靠了岸,薄雾的隐约中也的确看到了一片闭之前更大的一些的竹筏,是一个年轻人划来的,他憨厚耿直的擦着汗,对渡口的人歉意的笑了笑,道:“各位久等了,河面上雾重,辨不清方向。”

云倾不语,她牵着马匹就走下的渡口,而身后的六名探卫也快速的将那些行礼和箱子搬上的竹筏,她回头上了老船夫的木船,但刚等上船,就听到岸边上传来那女子的轻柔的声音:“公子小心,河面上雾大,多添一件斗篷吧”

云倾回头,只见那轿中的男子已经走出,一身黑色绣鹰长袍,银丝绣木兰花的团纹聚在袖口和襟侧,雍容华贵。目光微定,不由得有些好奇的瞥向那男子的面容,顿时怔住了。只见那男子清雅俊美,但是眉宇之间却隐匿着巨人与千里之外的凉薄,他抬起目光,无意中从云倾的脸上瞥过,随后由那名娇美的女子搀扶着步下渡口,踏上了行船。

云倾秀眉微黜,只觉这个男子虽然高雅俊美,但却有些太过目中无人。她转身撩起青布帘子进了船舱,而后又踏上船头,迎着黄昏清冷的风眺望着这似一望无际的平静湖面,神色略带沉思。

“小公子好像是中土人吧?”突然,身后又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云倾转首,只见那名青衣女子正撩起帘子,露出娇美的面孔温柔的对自己笑。云倾也礼貌性的略点了点头,轻恩了一声,随后便将目光移开。一个随同自己家公子出行的女子却时常跟其他男子说话,是否有些奇怪?

那女子见云倾不理会,也不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着,随后放下帘子后,又听到她对船舱内的男子轻柔的道:“公子,过了大运河,直上北去,会经过乌辖镇,我们在那里休息一夜,顺便飞书通知李辽他们回合,而后再启程,可好?”

“恩”冷清的声音淡淡的从青布帘后传出,足以令人感觉到这话音的主人是何等的凉薄。

“小公子啊,河面上的大雾湿气很重,当心着凉,您还是进船舱内休息会吧,这横穿渡河,也需要半个多时辰的”这是,船尾的老船夫见云倾立在船头,不由得好心的提醒她。

湿气很重?云倾已经置身迷雾之中,她这是才想起华药师对自己的嘱咐,面色不由得有些沉凝,随即回头对老船夫感激一笑,道:“谢谢老人家提醒”,说着,赶紧委身进船舱。

“小公子这边坐吧。”但,云倾还没有来得及撩起帘子,就见那女子抢先了一步,并笑着指了指自己身侧的空位,就差没有伸出手来拉云倾一把。云倾突然见到那女子笑颜如花的面容,不由得一怔,随即尴尬的笑了笑,踏进了船舱,坐在了女子的身旁。

“小公子不要见怪,我家公子天生冷清淡薄,不喜与人亲近,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小公子包容”女子柔柔的说道,但是看向那淡薄男子的眼神却有些无奈。

“姑娘多虑了,在下与这位公子素不相识,所以没有什么见怪不见怪的”云倾倒是真的不见怪那个冷漠的男子,但是却疑惑身旁的女子为何待她如此热情。如若她此刻是女子装扮的话,那还犹可恕,可是她现在却是一身男子装扮……

想到这里,云倾不禁朝自己的胸前瞥了一眼,疑惑自己是否哪里出现了纰漏,然,这一看才发现,原来一路的风尘仆仆,再加上湖面上的大雾,她的衣裳已经有些湿了,整个包裹住了她玲珑有致的娇俏身躯。

看到这里,云倾顿时明白了那女子为何第一眼看到自己就如此的热切,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尴尬,她勉强的扯了扯唇,随后别开了双眼朝冷风荡起了青布帘子望去。湖面上的雾气越来越凝重了,顺着太阳下山,连船头都隐隐约约。

大运河虽然是两国的界限,但是历年来边关却从来都不曾疏忽管理,因为各国的贸易往来都是从这条河上度过,所以这里还算太平。

风越来越大,船身也开始摇晃,只听得身后的跟随载物得年轻男子不停的向那六名探卫道歉,似乎竹筏很不稳当。因为小船不能载很多人,所以那六名探卫便自发以看守行李为由都登上了竹筏,老船夫也不说什么,所以也就这样走了。

掐算时辰,应该有一段时间才能靠岸,云倾索性闭目养神。

到了湖对面的渡口时,天色已经全部暗沉下来,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老船夫十分抱歉的看着他们,道:“各位客官不好意思啊,因为雾太大,所以行船迷路,耽搁了几位的时间”

云倾睁开双眼,瞥了一眼月上中天的夜色,不由得微挑秀眉。刚才她有些累,所以贪睡了片刻,却没有想到被那女子唤醒时,竟然已经是两个多时辰之后了。

“老人家辛苦了,岚罄”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云倾踏步上岸,张望了一眼那为客人搬行李而有些手忙脚乱的小船夫,牵过了自己的马,拿出银两付了船钱。而那一头,被唤为岚罄的女子也拿出一掉钱递给老船夫,笑道:“刚才那位小公子的船费也在一起”

老船夫笑着收下,连说了几次谢谢,又嘱咐了前路小心之后才收拾了船桨,上了锁链准备回家去。

云倾牵着马,对那女子道:“多谢姑娘一路上关照,就此告辞了”

那女子见云倾要离开,不禁面露诧异,随后道:“小公子独自一人要去哪里呢?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不如先随同我们去前面不远的小镇上的休息一夜再上路上,现在正值两国纷乱争锋,小公子又是……”,说着,那女子顿了顿,瞥了一眼云倾窈窕的身姿,随后又道:“现在路上盗匪野狼出没,实在不安全”

云倾浅笑,知道这位名唤岚罄的女子是真心担忧她,但是她真的不能与他们为伍,否则很容易暴露身份,便笑道:“在下多谢姑娘美意了,若是有缘,也许还能遇见,先告辞了”,说着,云倾翻身上马,抽鞭快速离去。其后,那六名商人乔装的男子也开始收拾了行李和箱子,慢悠悠的上了路。

一路也奔疾走,云倾特地避开了那个小镇,直上东北方向,在过了两处山丘时,天上的雾也有些浓重了,于是她便停下来,找了一棵大树,栓住马喂草。而自己则是取出已经快喝完的水,走到一条已经凝结了薄冰的小溪边上,破冰取水。

这时,她身后草丛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她身体猛的一震,立刻转身回望,却见一直雪白毛茸茸得东西扑的一跃的冲进了自己的怀里,满是口水的舌头在她的脸上舔着。云倾被银貂的动作给逗得咯咯笑出声,这个小东西钻在商队的大箱子中一定闷坏了,所以此刻跑来向她诉委屈了。

“主公……”小雪狼的身后,六个身高体壮,身着锦衣华袍的男子带着大堆的行李向她走来。云倾抱起银貂起身,走到草地上,道:“一路上可发现什么异常?”

“回禀主公,前方的探路先锋刚才回传消息来,说前路没有什么异常,不过要路过一片大草原时,每隔三天就会路过一大群商队,而最近的一次商队就在两日前,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清晨时,又会有商队经过,这些商人都是因为惧怕路上出现不测,所以才结队而行,前方先锋请示询问主公是否也要随行?”其中一名专门负责通达讯息的探卫上前低声问道。

云倾沉吟片刻,抬眼望着山丘下那被浓雾笼罩的郁郁葱葱。其实从刚才的河流走向及此刻脚下的草坪的厚度就能感觉得出接下来几日所走的路途是如何的。

大运河以北,相隔于巫峡山之间有一大片相似于敦煌丝绸之路的贸易通道,是让那些从中土运丝绸、珠宝前往北国换取貂皮的专用商贸路线,最快也要行至三五日才能到尽头。

“跟着商队走吧,你们先行,到了商队的聚集地之后与他们商量加入商队,记得小心行事”云倾下达命令。

“是”六人立刻领命,便开始收拾行装,推着撞在着一箱箱价值连城的珠宝和丝绸吱呀吱呀的往前面赶路。银貂见云倾让那些人前行,不禁更加费力的在扒在云倾怀中撒欢,不愿意再憋闷在箱子里,要求与主人同行。

云倾看着这个既可爱又顽劣的小雪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应允。于是整夜,在这片绿意昂然的草原山丘上,离很远都能听到雪狼的仰月嗷叫的声音。

一夜平静,第二日天色蒙蒙亮,浓雾还没有散去,云倾就起了身。其实这样的天寒地冻,就算搭建了简易的帐篷,生了火,却依旧难以入眠,所以云倾索性起早赶路,先在小溪旁取水清洗了有些困倦的双眼,随后在帐篷内换了一身干爽厚实的长袍,外罩长裘,如此看起来也比较像商户。

雪狼在马腹下待了一夜,见云倾起身,赶紧冲上前去示好。云倾踩熄了篝火,拆了帐篷后,便翻身上马,带着银貂向雾茫茫的大草原走去。

一个多时辰后,东方的山顶上露出了殷红的光芒,笼罩在山头,透过重重的雾气,照耀在那片深绿色,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云倾快马飞奔,呼吸着空气中浓郁的寒露气息,在奔下山丘,看到成群如棉絮的白羊时,不由得心口一阵豁达,唇边露出了释放的笑意,随即调转马头向那些已经开始出发的商队奔腾而去。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嘿,远方客人,要同行的话就跟在队伍后面,不要跟丢哦……”商队领头的是一个老者,高大的身材,花白的胡须,悠长的声音底气很足,看起来就是这篇草原上土生土长的人。他看见云倾从山坡上飞奔而下,一身雪狐长裘,便以为她也是商户,于是大声吆喝了一句。

云倾朝他淡淡的一笑,便加入了队伍。这条商队很长,从头至尾都是马车接连,人人身着灰黑色的裘衣,头带灰兔裘毛所制的帽子,马车前后都堆积着沉重的箱子。云倾清扫了一眼,这里大多数还是体格高大的楚国人,只有少数是身材略次得中土人。

云倾跟随在商队的最后面,但是不多时又有陆陆续续的商人赶了上来,如此接连便成了一条蜿蜒的长龙。

草原上的人很喜欢唱山歌,富有民族特色的情怀,所以这一路上走了大半个时辰,云倾的耳边一直都萦绕着深远悠长的歌声,人眼前则是骑马赶着羊群的威武少年。这里的平和盛况,足以证明了大运河之外的紧张局势还是没有延续到这片土地上。

车队继续前行,在正午时陆陆续续的停了下来,前面得人一一相后传话,说暂时停下休息片刻。云倾也的确有些累了,她见商队已经停缓,便要翻身下马,找了一块土丘处坐下休息。但是刚坐稳,眼前突然被一道黑影遮住,她微怔,抬眼一看,竟见那个在大运河的渡口与自己分别的女子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见她面露惊讶之时,和蔼的笑道:“小公子,我们又遇见了,看你这身装扮,好像是打算往北楚去啊?”,说着,她便亲热的坐在了云倾的身边,将手中用布帛包裹的干粮和水拿出来,分了一半给云倾。

再次遇见这个美丽的女子,云倾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排斥,因为她知道这个女子必然是知道自己是女儿身才会对她如此关切,于是也不客气,接过她递来的水和干粮,但是却还是警惕的不答反问道:“看姑娘的样子,好像也是去北楚啊。”

岚罄笑了笑,咬了一口干粮,道:“是啊,我和我家公子及仆人们都是北楚人,姑娘呢?看姑娘的样子应该是地地道道的中土人,不过,中原人一向惧怕北方的寒冷,可是我初见姑娘的时候,却见姑娘只着了一件青衫长袍,好像不怕冷的样子”

岚罄见云倾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淡漠疏离,便也不客气的唤她为姑娘。云倾秀眉微动,瞥向她娇媚的面容和恬静的神色,不禁心头更为疑困,她挑眉道:“你是北楚人?”,不过随之心头也有些释然,因为楚国在北方,而北方的女子大多没有南方女子那般娇羞矜持,她们处事说话向来是落落大方的。

“恩,姑娘呢?对了,认识姑娘这么久,还不知道姑娘贵姓呢?”岚罄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也不介意云倾之前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转头浅笑着说道。

“我姓冷”云倾淡淡的回答。

“中原冷姓并不多呢。”岚罄若有所思的道。

云倾刚咬了一口干粮,听了岚罄的话,不觉又绷紧了神经,她淡然的瞥了一眼不远处,停落的青布马车以及马车前的几个高大的壮汉,眉宇黜了黜,随后喝了一口水,点了点头,道:“恩,是不多”

云倾刚才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些大汉的摸样,就已经看出了这几个人的身手不凡,看来,那位冷清的公子和这个热情得姑娘若非是贵族出身,就是北楚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但是看那个男子的摸样却又不像是楚国人,至少他那清俊高贵的气质很像中原男子。

这时,停下来休息的商队又开始行走了,云倾也起身,向岚罄告辞。岚罄笑了笑,道:“冷姑娘先请吧,我家公子可能要多休息一会再上路。”

云倾有些奇怪,却没有多问,只笑道:“告辞”,随后再次上马,随着车队缓缓的上前走去。

行了一段路,天色渐渐的暗沉下来,草原上的气候向来是变化莫测,但是就云倾想着若是碰上风雪是否该先停下来时,藏在马鞍上的裘皮袋中的银貂却突然弹出头来,呜呜的叫着。

云倾心头一惊,立刻向身后看去,只见银貂突然嗖的一声窜出来,站在了她的肩头,对着前面那黑沉沉的天色张牙舞爪的露出了利牙。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时,云倾猛的勒紧了缰绳,因为坐在马背上,所以眺望得比较远,只见不远处的商队还是行走,但是前方的天色却是暗沉得有些不寻常,随后,只见那似乌云滚动的上空突然花开了一道亮白刺眼的闪电,雷声随后震天地隆隆作响。

还真是瞬息万变,云倾从来都没有见到这样的天气,但却还是知道在草原上遇上这样的情况代表着什么,她猛的勒紧缰绳,使得马匹有些受惊的抬起前蹄挥舞。云倾身后,那些跟随商队的人都绕过她向前赶去,似乎唯恐慢了一步一般,可是云倾却已经不敢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