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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途遇寿王(修改)


建章宫外的几十层汉白玉石阶步雕龙浮琢凤,几百玉石栏杆上石狮蹲仰,前爪威武前伸,口含玉珠。几十丈青石铺设,笔直蔓延,正午荼毒的了日下,反射着威严震慑的皇家气派。

走出建章宫的云倾跟随那名为碧珠的老宫女与两名年纪约四十来岁的老嬷嬷走在两侧枝叶繁茂,高耸参天的梧桐树下。烈日穿透那翠青碧绿的枝叶,金光斜射,零星斑驳的落在衣袍上,如金光刺眼,泼洒在脚下青石砖上重重叠叠。

走出巍峨高耸的重叠宫殿,跨出朱红色厚重后宫大门后,青石路阶下已落有一驾步辇,五名身着黑色纱袍,头戴鼎帽的内侍已在树下等候,见了云倾,个个面色微异,随即叩拜倒:“奴才内侍监李凡武,参见婉儿小姐,奴才奉太后娘娘懿旨,再次恭送小姐出宫”

碧珠引着云倾上前,撩开辇帘,道:“婉儿小姐,请上辇吧”

云倾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那无名内侍,却不说话,小手提起裙襦跨步上了辇。轿帘落下,只闻李凡武高声唱道:“起辇”,随后步辇便被抬起,悠悠晃晃的向御花园东侧的后宫的凤鸾正门走去。

凤鸾正门是入后宫的朱红大门,除却三品以上嫔妃和诰命夫人之外,其他妇女及宫娥太监都必须从西侧小门入进,因而这条路上总是空旷,没有什么人经过。

走至片刻,步辇已穿梭进御花园中,四周蝉鸣鸟叫,景色怏然。即便是隔着珠帘薄纱依旧能看到四处的楼兰雕砌,牡丹娇艳,一条条黑卵石子路从幽静的亭台楼阁处蔓延,拱桥别致,湖水荡青,莲池芙蓉湖水,碧波嫣红两相映。

七夕佳节对那些五年一入出的宫娥来说,虽然没有什么意思,却也体格新鲜热闹,因而花园楼台处,不时可以看到有如雀的嬉闹及翩翩碧青的扑蝶身影,鱼池藕花处,更有几个戏水及在红叶上题词的宫娥嬉笑打闹。

突然,步辇停落。

“婉儿小姐,前方是寿王殿下的辇驾”碧珠撩起辇帘,慢慢的说道。

云倾秀眉微挑,只建步辇的前侧一驾明黄车辇缓缓行来,辇上珠帘摇晃,纱帘被风吹的掀起,一抹月白色英挺纤弱的身影隐隐约约,且还伴随着压抑断续的咳嗽声。

明黄车辇在经过步辇时,辇上的人无意朝这边看一眼,随即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停下”

几名黑衣内侍赶紧停下车辇,撩开金丝绣鹰蟒的纱帘,紧张的道:“殿下有什么吩咐?”

凌烨云捏着一条雪白绸缎的丝帕捂着唇,又轻咳了两声,随后摆手示意内侍退下,而自己则步下车辇,朝云倾的步辇走来。而后在看到辇骄中一抹娇小的艳红身影时,整个人一怔,咳嗽声愈发激烈起来。

烈日荼毒下,凌烨云身着月白九蟒长袍,发束紫玉金冠,鬓发两侧垂落着明黄碧珠璎珞。他背着阳光向云倾走来,金色绣蟒的图腾在阳光下将他笼罩得如翩翩淡泊的神祇。细碎压抑的咳嗽声渐起渐落,遮掩了这花园深处的蝉鸣鸟叫声,让人听着竟有着说不出的心疼。

寿王凌烨云走到云倾的步辇前,他委身望进轿中,即使手执丝帕不住轻咳,却依旧那般风姿卓越,温柔淡漠。

他看在看到云倾时,眸光闪烁着诧异和不曾有过的阴郁,急声问道:“真的是你……”,而后,他似乎察觉自己语气重了,便转而又放轻声音,道:“婉儿今日怎么进宫了?”

云倾心底疑惑的看着凌烨云略带苍白的俊容和眉眼之间潜藏的憔悴,启唇,扬起娇嫩可人的小脸,甜笑道:“原来是云哥哥,身子可大好了?今日七夕,太后下旨让哥哥送我进宫。”

凌烨云眸光微沉,但却淡淡的浅笑,似有些心不在焉,他道:“已经大好了,既然是太后让你入宫,怎么现在就走了?还是……你要去别的地方?”

云倾摇头,歪着脑袋道:“已经来了一早上,哥哥还在宫外等着呢”

“是这样……”隐约间,似乎听到了凌烨云松了一口气,而后只见他阴郁的神色有些缓和,略带干涩的刀削薄唇露出了一丝虚弱释怀的笑意,温柔道:“原来是冷将军护送婉儿的,这样云哥哥也就放心了,今日天气燥热沉闷,也的确该出宫了,免得受暑”

云倾乖巧婉顺的点了点头,笑道:“云哥哥又咳嗽了,可要保重身体,否则婉儿会心疼的”

凌烨云微证,眼神顿时柔软下来,他宠溺的看着云倾,伸手想摸她的头。

可不知为何,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在即将触及云倾可人的小脸时突然停住,只见凌烨云面色顿了顿,僵硬的收回手,又是一阵如同破碎般咳嗽,他肩膀微震,片刻后才平息下来。再抬起头时,却是抱歉的对云倾一笑,声音略沉的道:“下次入宫,别穿这么华盛的衣裳……太耀眼了。”

云倾微怔,而凌烨云却已经将帘子放下,只闻他声音略带压抑的沙哑,吩咐内侍,道:“现在正值热暑,你们将本王车辇内的冰块取一盆来放在婉儿小姐的步辇内,免得婉儿小姐受暑,还有,等会御驾会经此前往建章宫给太后请安,你们快点走吧”

话刚说完,又是一阵断碎的咳嗽声。凌烨云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隔着轿帘,只见他对内侍摆了摆手。

“是”内侍和碧珠一同应答,随之碧珠便从一名递来金盆的内侍手中接过一金盆的冰块,转身小心翼翼撩起帘子,放在到了云倾的步辇中,而后拍了拍掌,步辇便又被抬起,晃晃悠悠的继续前行。

步辇从凌烨云身边经过,行至没多远,就听到了一阵剧烈残破般的咳嗽陡然响起,而后便是几名内侍慌张惊呼和递痰盂,换手帕的细碎声响。

云倾眉宇紧黜,心口竟一阵揪紧。步辇穿过御花园时,云倾缓缓的撩开窗旁的珠帘和纱罩,探头朝身后看去,只见花园中的那辆车辇依旧停落在原地,而那抹月白色身影则如佝偻老人一般被几个内侍搀扶着,不住的咳嗽掩唇咳嗽……

出了后宫,高耸的朱红厚重宫门前,二十来名身穿青色铠甲的将士持刀守立,一匹垂着漂亮灰黑色长鬓毛的汗血骏马上,冷战天黑袍铠甲,英姿飒爽的立在风中。他见步辇出来,立刻从马上跃下,大步迎了过去。

碧珠和两名嬷嬷一见冷战天,先是惊为天人的呆住,而后才恍惚回神的叩拜在地:“奴婢参见冷将军。”

冷战天黜眉眉宇,他大步走到步辇前,在看到在碧珠搀扶这云倾走出时,伸手将她抱起。他眸光不经意间瞥见辇内那一金盆冒着丝丝冷气的冰块时,眼神猛地沉凝。

云倾撒娇一般的抬手环住冷战天的脖颈,顺着他的眼神望向那盆冰块,轻轻的道:“这盆冰块是在御花园偶遇寿王殿下,殿下怕我畏暑,赏赐的”,说着,又扬起小手指向那两个跟随在碧珠身后的老嬷嬷,道:“这两个嬷嬷是太后赏赐的,要入进相府教导婉儿宫中的规矩礼仪。”

冷战天眉宇黜起,他看了一眼那两名嬷嬷和一脸精明的碧珠,心头已经有了数目,于是便低头道:“臣替家父谢过太后娘娘赏赐,现在正值日头荼毒,还请两位嬷嬷上马车”

碧珠脸上挂着笑意,眼底却满是精锐,她道:“将军能领太后娘娘的盛情,娘娘定然会高兴的,老奴就不远送了,还请将军、婉儿小姐一路平安”,说着,便将那车辇内的金盆和冰块捧来,递送到老嬷嬷的手中,退让到一旁恭送。

冷战天不再说什么,他将云倾抱进马车内,命一名跟随的小丫鬟摇扇解暑。那盆冰块倒是的确有些作用,被清风一扇,顿时冷气升腾,不多时似蒸笼的马车内就已经凉爽了不少。

车夫驾马,徐徐的前行。

摇晃晃的马车,颠簸得人有些困倦,只见那名丫鬟还没有扇几下,就开始打起盹来。

“太后可有刁难婉儿?”冷战天瞥了一眼那名丫鬟和身后那辆载着两名老嬷嬷,远远跟随的马车,眉宇紧黜,略带担忧的问道。

云倾襟正安坐,抖了两下长袖和裙裾,淡淡的道:“哥哥放心,婉儿没事。”

能让她出事的人还没出生呢,她怎么会有事?

不过,太后似乎已经等不及了,芙妃的存在就说明该太后一心想要扶植王氏一族的势力。

可惜,芙妃并不得宠。即使得宠了,她的存在也不过只是太后手中的一个棋子,一个可以代表王氏一族势力崛起的标志,摆设在华丽宫殿中的傀儡。

皇权更替,群雄逐鹿,如果她能在这次朝廷暗涌的四伏杀机中保住自己名义上的父兄。冷婉儿,从此后,你的一切就在于我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