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可怜河边无定骨

韦长供从军那一年，韦麦苗还是个小姑娘，在他走的时候，抱着他的裤腿哭哭啼啼。

如今几年过去了，韦麦苗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韦麦苗和母亲章氏长的极其相似，容貌清秀。

他在看母亲和弟弟妹妹们……而他们自然也在看韦长供。

在韦麦苗的记忆里，大哥就像是一座山, 她小时候因为生的瘦小被人欺负的时候，大哥总是会护着她。

那时家里很穷，冬天一家人都顾不得所谓的礼仪，要挤在一张大床上睡觉，可那时的他们却很快乐。

在乡下人的眼里，男人要去外面干活，所以家里的吃食都是先让男人们吃饱, 再让女子们吃剩菜剩饭。

可韦长供却不这样……

韦麦苗记得当时哥哥说, “母亲和妹妹在家也累，哪能不吃饱？我在外面还能混点吃喝，母亲和妹妹怕是不行！”

家里的吃食，韦长供大部分都是让给母亲和韦麦苗甚至弟弟们。

而他自己却饿到跑到山里喝水，最后还啃草根。

这么多年去了，韦长供已经不是昔日那位强壮、坚韧的少年了，他的眉眼里全是沧桑，而左腿更是没了一条，只剩下大腿的残肢！好在如今两个弟弟也长大了，扶着他的时候，也十分的有力量！

“哥，我说真的！”韦麦苗沉默了片刻，“如今我在千锦布庄的作坊里做事，可以赚钱回家了！二哥和三哥今年还特意养多了鸡鸭和猪，我们……”

韦麦苗说到这里的时候，却在码头上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村口的黄奶奶。

今日黄奶奶显然打扮了一番，然而她这个年纪，无论怎么打扮, 依旧掩盖不住已经年迈的气息。她就这么站在码头上，朝着船上看过去，似乎在等谁。

韦麦苗瞧着，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黄奶奶的丈夫在多年之前，被强制去充军了。当时黄奶奶的大儿子年纪还小，二儿子还怀在肚子里，她只能看着丈夫这么活活的被拖走！

她就这么一路追，追到了镇上，然后叮嘱丈夫一定要活着回来。

那时，大越的边境极其不太平，谁都知道黄奶奶的丈夫这么一去，怕是不能回来了。

几年后，黄奶奶的丈夫依旧没消息，村里倒是有人给黄奶奶重新说亲，可黄奶奶却没有点头，拖着两个儿子过日子。

黄奶奶认识一些简单的草药，平日里能换一些钱，再加上她比谁都勤奋, 家里的家禽养的多。故而，这些年她还真的熬过来了，把两个儿子养大, 还有了孙辈。

其实谁都知道，黄奶奶的丈夫怕是回不来了，这些年黄奶奶的儿子们，也想让黄奶奶找个伴安享晚年。

可惜，黄奶奶却没有同意。

几十年过去了，村里的人都默认黄奶奶的丈夫去世了。

可就在几天前，黄奶奶隔壁温家的老头子突然回来了。

温家老头子和黄奶奶的丈夫一样，是被活活拖走充军的。只是温老头子没想到，他回来后，妻子不在了，孩子们也不在了，唯有一个外甥女还在人世。

他当初是被当做俘虏送到了党项，运气好活了这么多年，前些日子被顾家的大姑娘救了，才有了回来的机会。

可惜，物是人非。

他当时哭的厉害，他以为回来是落叶归根，可是家里却什么都没了！

在他离开不久后，妻子背着年幼的孩子去山里找吃的，就再也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