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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节 过气总长(1)(1 / 2)

第四十八节 过气总长(1)

每天雷打不动六盘棋,是巫天赐第一次当“参谋总长”时就养成的习惯。

三年前,他以“副参谋总长兼执行官”代行总长事,军队正进行岛内当局每次换庄必当头等大事来抓的精字案改制。精字案改制,旨在精简人员、优化结构、提高作战效率,但到了绿营当局手里就成了洗牌工具,一则将被政敌重用过的人尤其是“外省籍”将领洗掉,二则事无巨细“去中国化”。改制主要是军政系统的事,跟掌理军令的他关系不大,但军队为了应付“国防部”改制办公室隔三岔五的检查,终日文山会海,疏于训练,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能选择一言不发。他的老长官就因为说过“任何不提升作战力的改制都是放狗屁”之类的醉话,因病退役。接过总长办公室钥匙那天,他在回家路上买了一副棋,与时任“继光”号巡防舰舰长但称病在家的花定远上校结成棋友。也就在那天,“戚继光”号大型训练舰载着333名来自大连舰艇学院、青岛潜艇学院和烟台海航大学的实习学员,在f15j战斗机侦察吊舱惶惶不安目光的护送下,悠然穿越宫古海峡,从容挺进深蓝

第六盘棋下完,时针表明天已大亮。

“参谋总长”巫天赐海军一级上将辞别“总统府侍卫长”花定远海军中将,离开台东县警察局局长办公室。

楼外风雨飘摇,楼下狼藉一片。昏暗阳光中,一辆防弹轿车在两名维安特勤队员护卫下,缓缓停靠在狙击手密切注视的警察局安全出口。

“不送。”巫天赐朝身后挥挥手,钻进车里。他早年对花定远有提携之恩,但从不挟恩自重,他的好人缘让他身居高位且活到现在。

“长官回行在吗?”副官问。

总长办公室就设在台东行在里,每天打进的电话没几个,各处室负责人也多由卫戍司令部相应业务部门副职兼任,随从副官倒是专职的――国安特勤中心选调,妥妥的侍卫系。公务被空特系架空、内务受侍卫系监视,换谁来当这个总长都不会有好脾气,但巫天赐是个例外。因为是个例外,他想去哪就去哪,无人拦着。

“随便转转,换换气。”

“这时候”

“这时候谁都不安全,我例外。”

“是。”

副官没敢真的“随便转转”。人祸或许没有,但天灾不容小觑。他一眼扫过台风预警信息,将车载导航仪定位到总长临时官邸,只是在路线上微调了下,好让总长换换气。

特意途径部落文化园,依然是满目疮痍。

该园是国民裆执政时为了招揽大陆游客,在卑南遗址、史前文化博物馆基础上兴建的“民族村”式景区,开园首月仅民宿营业税一项就收回当季度运维成本。急独派上台后精准发展东南亚和j国游客,j国人倒是来了,个个精打细算,除了大容量内存卡什么也不买,当天逛完连夜回国。这里邻近军事目标,但开战以来从未受到轰炸,所以很快成为“流民天堂”。

现在是白天,正在地下昏睡的逃兵、恶棍、瘾君子及其依附者们不会跑上来吃警察棍棒、撞军队枪口。一眼望去,到处是他们夜里毁坏的东西和天亮前扔下的垃圾。

巫天赐挥挥手,挥走空气中的腐败气味。

见长官拉下遮阳帘,副官如释重负,一边点击导航,将下个地点发送给担任护卫的悍马,一边示意司机加速通过。

“你家哪的”巫天赐随口一问。

知道长官心情不好,副官善意地撒了个谎:“金门。”

金门无险可守,所以没有战事,台北战役结束后大陆方面只派出几名官员和一队武警就顺利接管当地政权。从军情局收到的线报看,当地民众除二三人持刀抢劫超市时被当场击毙外,情绪稳定,生活照常

接下来去哪,巫天赐也不知道,他相信花定远精心挑选的副官会尽心尽职安排好一切,然后下班回家。哦,家在金门?那只能回军营。巫天赐幸灾乐祸冲着副官笑,笑得这位从业七年的资深特工心里发毛。

好在总长官邸很快到了。

不离不弃跟着总长从高雄跑到台东的狗,从楼上冲下来。它毫不顾忌一阵急刹的悍马,径直来到总长坐车旁,一屁股坐下,仰起脑袋。享受过主人一如往日温柔的抚摸后,满意地跟上脚步,看也不看车里一眼。在它看来,车里的副官大概也是一条狗,同类之间实在没什么可看的。

狗是从楼上下来,楼上卧室窗帘拉下之前晃过的身影还算别致……悍马识趣地就地调头。按惯例,这辆车上的人应当在护卫对象之前进门排查,以确保安全,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军警宪特处处缺人,没必要在门可罗雀的总长家中浪费精力。

副官收拾东西下车,换乘悍马回局里交差。司机把防弹轿车开进地下车库停好,坐电梯到一楼客厅,打开大门。

和往常一样,巫天赐绕院子一周遛狗归来,系好狗,进门。

家是临时的,没有老伴。老伴和女儿早在两个月前就登上三千美金一张船票的某小国代表处撤归船队,“回乡下老家”。跟随多年的保姆在高雄时被298旅进城的枪声吓跑,巫天赐到台东后懒得找人代替,索性让司机兼着家务。巫天赐喜欢自己掌勺,所以家务没有多少。

“今天不想动,随便吃点吧。”巫天赐靠在沙发里,揉着二十多年来从未消停过的太阳穴。

司机在茶几上放了一杯热水,进厨房,打开机关后勤科每天送来的纸箱,拣出脱水蔬菜、牛肉干和自热米饭,尔后上楼,到主卧室的储藏格取洋酒。

风拍得窗户“当当”响,门外偶有警车驶过,红蓝相间的光线从门缝钻进屋里,光怪陆离。巫天赐翻了个身,被腰间的配枪磕到,不耐烦地摘下扔到一旁。狗在门外伸脑袋进来,见主人情绪依然不太好,悻悻缩回去。

巫天赐睁开眼,看着墙上的挂钟好一会儿,伸手摸配枪。

从拉栓上膛到抬脚上楼,他没发出一点异响,哪怕是难免有些加速的呼吸,也尽量控制在不影响瞄准的范围内。上楼梯之前,他没忘记将墙上的电话分机摘下,挂着――电话另一边永远不会说话,只会在指定时间后派出支援。

楼上没人,主卧室的门敞开着。

巫天赐明智地选择退避,可没等他转身,腰间便被硬物抵住。

“进去。”女人说。

这口音、这语速,让巫天赐想起台北集贸市场里卖进口热带水果的小婆娘。

主卧室里,司机就站在储物格边。司机从不离身的洛洛克17式手枪对着另一个女人,那女人倚在落地帘边,身披睡衣,同样手持洛洛克17。

多两个人进来的结果,是司机终于放下枪,还有那支攥在另一只手上的82年拉菲。

司机和巫天赐的枪,还有酒都被扔到床上后,睡衣女人走向前来,挤眉弄眼道:“我不来,你就这么宅着,一直装死?”

巫天赐沉默。他不认识这两个女人,也不喜欢猜谜。

地下城,白龙山社团窝点。

“时候不早了。”

“嗯。”j国人抬起擦枪的手,看表,“你是带路的,不是钦差。”

j国人说这话的时候,所有蒙面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司徒昂身上,没有敌意,也绝对算不得友善。

司徒昂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除了司徒昂,这里的每一个人进来时都“握过手”。他们未必相互熟识,但都是j国人“去年回家,从堂主那里一个个接过来”“雪藏了大半年”的“家里人”。j国人显然是他们的头儿,用道上的话说,应该叫头马――司徒昂是头马带进来的人,至少不是敌人,仅此而已。

司徒昂甚至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家”。

所有交通员都惜字如金,台东特委交通员也不例外,司徒昂能知道的仅限于什么时候该干什么。职业敏感告诉司徒昂,这个“家”要么是依赖于某种信仰的雇佣兵组织,要么是cia为推翻某个毒菜政权而豢养的皿煮战士,即未来的借刀杀人是孙子三十六计之一,司徒昂作为纯正的中国人对此没有心理障碍。

特委指定的行动时间越来越近,他们仍未出发。按头马的意思,能代表龙头的人不来,想必谁都不会动。

特委指示:必要时可采取断然措施,以确保行动如期实施。

“采取断然措施”的目的是“确保行动”,而眼下状况,胁迫或干掉头马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司徒昂“出师未捷身先死”,所以现在还不是“必要时”。

台东特委都是些什么人,司徒昂所知不详,但特委委员代行特委日常事务兼驻“红蜘蛛”台东特遣队联络员冷月的智商、行事风格和敌工经验是有目共睹的,何况蒋云也进了特委“候补”,至少在行动上有发言权。再怎么说,台东特委都不会蠢到只留一只后手。

给自己喂好定心丸,司徒昂掏了掏耳朵,拿出去年生日时胡丽送的j国产im70,挂好线,塞进耳朵。播放器倒是国产的,花了他半个月工资。戴表的手在裤袋里按完播放后便不再动,另一只手则搭着沙发扶手,伴着音乐节律,敲敲点点。

不知名乐器吹响《河西走廓之梦》绵延不绝的苍凉时,那头马起身开门。

来人同样蒙面。头马跟他握完手,一转身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论骨架还是气势都缩了一号。见头马如此,众人纷纷起身。那人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唯独略过仍歪在沙发里回眸千年的司徒昂。

头马低眉顺眼再望那人一眼,得到默许后,挺直腰杆发号施令:“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