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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节 不归路(1 / 2)

第四十节 不归路

这一枪让肖杨恼羞成怒。

吴品将在信义国小与补给机群一块返航,这在cb师机关内部不算是秘密,但具体的转移时间只有花莲的肖杨、台北的“林指”和天知道。子弹偏偏就在这时候飞来,虽然击中的只是床单底下的区区几个枕头,但肖杨守口如瓶,老天爷更不会说话,那秘密还能从哪儿泄露?

肖杨感觉自己被玩弄了。

这种感觉冲毁了宜兰平原海岸、中横公路机场的血海深恨,也击垮了他对花莲保卫战的心理防线。

区区一个中校师副参谋长无足轻重,可如果连牵动全国数百万武装力量、直接统御二十万海陆空军的台北前敌指挥中枢都出了问题,这场战争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肖杨视为知己的庭车常在时,肖杨会把最绝望时刻的心情告诉他;肖杨视为导师的吴品能说会唱时,肖杨会从他身上得到完美无缺的答案;如果林兰直接站在跟前,肖杨甚至什么都不想,只管放心大胆去干就好。

去塔玛必的林兰!

“团长,我们把装甲车开过来,再不行再不行就肉、肉盾一定能把师长送上机!”

喊这话的是师直警卫连四排排长。

载着几十条尸体、三块枕头和一个弹孔的米171直升机刚刚拨地而起,强大的气流将六月海滨的湿闷酷热搅得乱七八糟,更让已经爬进防炮壕但身体仍显单薄的四排长摔了两跤。

四排长是3号机场保卫战原班人马中被俘时挨打最多、康复后体型最瘦的一个,正因为如此,才得以通过政工组审查,以中尉副连职的原待遇回归建制。肖杨用两手拽着,才把四排长稳稳拉住。

“你怎么知道下一颗不是。”

给出这话时,肖杨已恢复一半理智。

“那咋整?后面只有几个架次,再不送走,等那边的敌人打过来,师长还得死在花莲。”

“死哪不都是死。”

“”

“憋着。”肖杨恶狠狠盯着xm777炮再次轰击后尘屑飞溅的十字路口方向,强打精神道:“‘罗罗’连长扛得住,敌人一时半会儿上不来。我突然想明白了。那狗日的就盼着我们急,我们一急,真把师长往操场上一推,就真玩完了。憋着!我就不信这么多人憋不过一个打冷枪的。”

“要不我带人找找。”

四排长说完,自己都笑了。

街道不成街道,城市已不是城市,眼前所能看到的每一座建筑都无法保证十分钟内不变样。从随时都在变化的废墟中逮出一个人来,谈何容易。

肖杨静了一会儿,回想起混乱中在床架上瞥到的那道弹痕

“八一杠。”肖杨说。

四排长摇头,“m60和常见几种狙击步枪也是762口径,只是弹长不同,更不消说a国民间流行的仿苏制sks――直接是一样的子弹。”

“是八一杠,”肖杨十分肯定,“我在军直老a那会儿打过不下十箱。这种气流、这种环境,没什么优势,只能靠距离、靠熟练。只要是八一杠,他离我们就远不了。”

“八一杠我在军校打过几次,进部队全是95、03。没有成吨的经验,敢这么用?鬼子老a犯不着折腾。”

“他有。”

“谁!”

“打过老山的李代师长、封参谋长、后勤部刘老屁,还有侦察营的马四眼、方二手,政治部何副主任也不赖――id团挂职那会儿马镇山都甘拜下风。这么一数,还真不少”

就算知道是谁又怎样?不知在哪才是问题。

继那点理智苏醒之后,肖杨忽然有一种江郎才尽的感觉。他很快发现,他在识破杀手用意的同时,又不得不跟着杀手的节奏走。

杀手逼着肖杨急,肖杨一急,吴品便会暴露在枪口下。可肖杨不得不急,因为足以对付杀手的那点时间、那点耐心,在已占领半个城区、掌握着作战节奏的a国海军陆战队面前,连塞牙缝都不够。反过来讲,杀手也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自己杀死吴品,只要拖到十字路口那边的a国海军陆战队打过来,一百个生龙活虎的吴品也得死,何况此时的吴品,只是依靠简单的战地药品勉强维持生命的废人。

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办公室里睁开眼睛,cb师第二副师长杨希山大校起身拧了一会脖子和腰,回到行军折叠桌旁将被单和凉席扒到一边,喝了两口,看了看手表,继续对着空白的发报稿发呆。

“封常清还剩三小时,李正太只有不到一小时了。首长。”

屋里只有两人,另一人背靠几部再普通不过的电台、电脑和嵌在墙上的大尺寸显示屏,声量平缓,口吻不咸不淡。

“你这是在催我把你老哥失联的事报成叛逃吗?李副队长。”

杨希山旋开笔帽,不知想到什么,开始在发报稿上写起来。

“花莲工作队”副队长、cb师司令部军务科科长李正硕少校仿佛没有听到“你老哥”三字,只是这么回答:“只有上级有关部门才有权力定性。”

杨希山“嗤”一声道:“少跟我说讲官面话绕弯子,你要再混十几年才到我这位置。”

李正硕吮吮嘴唇,将目光转向此前一直盯着的屏幕。

屏幕里的地板上坐着一个兵,简易而坚固的铁栏门外还有两个兵相距两米背靠背站着。这是一个禁闭室,犯了错误但未触犯刑法的军人都会被关在这里,由司令部军务科负责看管。

“按他的说法,他和封常清是在ie团三营也就是信义国小防区出口处分手的,拿封常清的手令去取完车回来,就找不着人。现在我是以警卫工作失职名义办的。如果满6个小时还见不着人,我打算按程序移交集团军政治部保卫处。”李正硕说。

杨希山默然。

按中央军委下发的战时相关规定,作战部队、机关单位主官失联6小时以上者将自动解除职务,直接进入立案流程。排职至营职由所属军级单位党委纪委立案督办,所属军级单位政治保卫部门协办;团职由战区党委纪委立案督办,战区政治部保卫部、战区司令部十一局协办;师(旅)职以上由军委纪委立案督办,军委纪委驻战区工作组(组长何丽)、总政治部“血鸟”部队驻战区单位协办。

开战至今,能让“血鸟”出动的案例不多,目前在第八战区仅有一例:

常曙,男,失联前以十一局行动处处长身份到cb师挂职,历任师政治部副主任、id团团党委书记兼政委,3号机场失守不久免去挂职,晋任十一局副局长,晋衔上校,但未到任即告失联。不久前,驻战区纪检工作组定性为“叛逃”,管辖副师职以上干部刑事案件的解放军军事检察院签发逮捕令,下达总政“血鸟”执行。

严格地讲,常曙不算cb师的人,但失联时毕竟还在cb师挂职。现在这份电文一发出去,不论事情原委如何,cb师都会背上“‘血鸟’专注五百年”的恶名,这对于内定将要转正的第二副师长杨希山来说绝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名声倒是小事,倘若哪天军委一号眼皮一跳,批示“从严从快”,有关部门为了办成“铁案”,才不管谁刚刚接手、谁是罪魁祸首,作为第二副师长的杨希山也脱不了干系。

飞快转动的秒针、分针,不断撩拨着杨希山此刻的心跳。

“确定牛真是跟你老哥走的?”

“值班参谋亲眼所见,”李正硕点头,“我也核查过大门监控录像,两人上同一辆车走的。牛真这人我认识,李正太在id团当团长那会儿就跟到现在了。李正太在昆明滇池旁有两座别墅,用的都是牛青老婆的名字。”

杨希山抬起眼皮,似笑非笑,“这事何丽知道吗?”

“何部长没问我。”

“林兰呢?”

“林司令用不着问也知道。”

“那你凭什么告诉我?”

“‘林指’指示我,要尽最大努力协助您的工作,当肖副参谋长不在的时候,更要听从您的指挥。这事足以说明李正太和牛清的私交程度,有助于您做出判断。”

杨希山重新打量这个年轻人,说道:

“看来,你用不着十几年”

雨夹着成份复杂的尘埃,始终笼罩天空,使得这座曾经宜人的海滨城市像陷无止无尽的黑夜一般。

李正太穿过枯败的爬山虎和棱角分明的大理石碎片七零八落堆积起来的巷道,绕过横陈于地的妈祖庙泥像,再踩着59d坦克焦黑的残骸,翻过墙去。尽管已经非常小心,但砖瓦锋利的棱角,仍然割破了他已经苍老的皮肤。他的血顺着裤子往下淌,滴在脚下紧随其后的警卫员牛真的脸上。

“您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