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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节 储教授(1 / 2)

第二十九节 储教授

“许局找我?”

储教授困惑地看着装甲车里钻出来的武警中尉。

准确的说,那是一辆装甲防暴车。与高高耸起的大口径机枪相比,分列炮塔两侧的抛射器更为显眼。它经常出没在市区与幸福坡之间的道路上,有时是一辆,有时则是一整队。这支部队隶属于武警台北总队第一支队,是台北市“三反”(反渗透、反骚乱、反恐怖)力量的先锋。

他困惑地是,战区司令部十一局局长、陆军大校许光祖找他的消息为何会通过这支部队来传达。

“您的电话打不通,许局就把电话转到了军管会‘三反’工作办公室,”武警中尉解释道,“我们也是刚刚接到指挥中心的频道广播。”

这么说,储教授就明白了。

“三反”、“四防”是战区军事管制委员会日常工作的重中之重,前者具有不折不扣的武装行动性质,其组成人员来源囊括了战区驻军、国务院第三特派员公署、武警内卫部队等各个系统。“三反”工作办公室设立的多位专职副主任中,来自于战区司令部十一局的许光祖职权最重,他分管驻军及武警内卫部队协调事务,联系战区二部、三部和十一局等军方情报网络。如此想来,许光祖通过军管会频道广播找人无可厚非。

储教授回到车上拿起电话,发现果然没电了。

“出大事了吗?”

“不清楚。频道广播里通知说,让您上午9点以前务必到十一局见许局一面。应该不是太急的事。”

部队通知是很严肃的行文方式,既然说是“9点以前”,而不是“立即”,那说明真的不是很急。储教授决定先把手头的事做完。

“你去忙吧,”储教授说。

“是,首长。”武警中尉向佩戴专业技术上校肩章的储教授敬了个礼。

装甲车很快开走,沿着上山的路继续巡逻。

储教授回到吉普里,轻蔑地哼了一声,对白大卦说:“应该是私事。上次他胃出血也是这么传话的,公器私用,家常便饭了。”

白大卦双手抱胸道:“这在大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所以中国暂时还需要保留‘宝岛’这面镜子,”储教授幽幽望着紧随装甲车屁股滚滚而去的尘土,他重新发动吉普车的引擎,“镜子本身并非没有瑕疵,开战之初即一溃千里的局面就足以表明,岛内严重缺乏高度集权体制下快速、高效决策和应变的危机处理能力。可是一旦打碎这面镜子,大陆人永远不知道他们从不大惊小怪的事情放在‘宝岛’,甚至香港,是足以令当事人引咎辞职,并接受法庭审判的大事。”

白大卦嘿嘿两声,转过脸来,“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教授。我们只是一群执有异见并自愿聚到一起的小虾,用何丽的话说,顶多称得上‘一小撮爱国贼’,掀不起整个深海的风浪。我们所做之事,是通过给予a军有限的情报支援,确保现在以及将来一定时期内宝岛原统治力量的存在,也就是你所说的‘保留一面镜子’。既定方略概括起来,只有四个字――‘驱虎吞狼’,这里有一个前提,那就是a国再强也消失不了中国,a国不可能也完全没必要吞并宝岛,如果这一前提发生变化,我们就有必要修正既定方略。”叹了一口气,自嘲自讽道:“我们这一代人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尽管做的是中国人的事,但我们毕竟拿了a国人的钱,不论成败如何,千百年后都不会有人记得我们。”

“第一只螃蟹总得有人去吃,如果想千史留名我也犯不着走这条路。”

储教授回敬他一眼,踩下油门,将吉普车开回道路中央。

“名利是把刀啊。”储教授将车速控制在尽管很慢但并不足以引起注意的程度,以便充分利用这次极为难得的见面机会,“古往今来,贪名者总得比贪利者死得更惨,人家和坤再贪好歹能留个全尸,方孝儒直接被灭了十族。教训够深吧?”

白大卦听出了点劝诫的意味,挑挑眉头道:“灭十族也比你祖父一直失踪、‘不予改正’强。”

储教授嘎地停下车。

“对不起,教授。”白大卦意识到有些事情是不能拿来做比喻,“我只是有感而发,并不想故意刺激您。请您接受我的道歉。”

储教授甩门下车,双手插进上衣袋里,急步走上了坡头。

这只是“幸福坡”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坡,即便阳光撒下,也照不亮所有角落。他站在那里,背对着身后不时远远响起消防警笛的都市。

奇怪的是,此时他脑子里并没有那个早在他年轻时就铭刻在骨子里的名字。他反倒想起一个名叫庭车常的人。

“庭车常?”尾随而至的白大卦微微一怔,“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人”

“我忽然有一种直觉。”

“是吗?”白大卦下意识地向前靠了两步。储教授只是个医生,但以往的经历表明,这位医生在情报分析方面的直觉往往能给组织带来一些意外收获。

“莱布其并非不确认庭车常是双料间谍,他只是对庭车常抱有一种不能说是幻想,应该是类似于偏执的期望吧。”

“呵。”

“先别急着笑。我见过庭车常,虽然只有一次。我亲手摸过他的五脏六腑,看过他每一根动脉。那是一具奇妙的身体,行医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您越说越玄乎了。每个人的身体都一样,也都不一样。他是被王达明捧上天的所谓间谍奇才,您给他动手术时,难免会产生一些心理暗示――这也是那些算卦先生屡试不爽的伎俩。”

“或许吧。我是说庭车常这个人也许真的可以为我所用。”

“何以见得。”

“他已经快三十岁了,心智足够成熟,‘顾大家舍小家’的口号式教育对他并不管用。妻子自杀、部下丧命,这一切都是原副总谋长刘清正急于邀功造成的,他不可能没有怨恨,不可能没有想法。”

“想法”白大卦注意到储教授最后才提起这个词,“嗯,怨恨我相信有,你说的想法是指什么?

“妻子自杀、部下丧命,”储教授重复这句话,转过身,朝坡下走去,“即使是如此切腹之痛,他仍然愿意继续去战斗。可那个人呢?那个害死他家人和战友的人,现在就坐在北戴河疗养院里喝着小酒,晒晒太阳。换作你,你能没想法?”

“中国有14亿人口,如果14亿的想法加一块能够改变现状,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

“关键在于有想法的他,正好拥有足以掀起一场风浪的力量。”储教授不以为然道:“且不说因特殊需要而游离于体制之外的‘寡妇’,就单说分身遍布海外的时氏家族吧,时氏家族自时五病故、徐风昂入朝、时风扬战死之后,即由时小兰完全掌控,而时小兰对庭车常几乎言听计从。如果庭车常假戏真做嗯,落马的人物就不只一个两个了。”

“我何尝没有想过这种可能。谁有这能力?a国人一年下拨给我们的经费都不够买下时小兰的私人车库。中国有句俗话说,树大底下好乘凉。对时氏家族而言,挑战国家公器所失去的,绝对要比直接依附于正文广付所得到的更多,得不偿失。不要忘了时氏家族终究是商人。一旦失去正文广付认可和时氏基金的直接支持,‘寡妇’就是屁,而庭车常只是屁里的臭味――风一吹就没了。活人可不能被死人憋死,小两口坐在大树下搂着、亲着,没事开开游轮出去转转,不是更好吗?

“算了,这毕竟是个拼爹的年代。”

储教授神情黯然。他插上那把微微有些生锈的钥匙,继续颠簸在通往“幸福坡”的路上。

“教授。”

白大卦任由脑袋随着车子晃动着,紧了紧安全带。

“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你跟许光祖不要走得太近。”

“我知道许光组那边不该我去发展,但不是我要跟他走得太近,而是他比其它人都紧张自己的身体。作为医生,我没理由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