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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2 / 2)


“死崽包,掉你妈”广西仔阿流似乎干掉了一个。

“娘希匹,我毙了你,起来!”排人在骂人。

“排长,我走不动了……”有人哭了。

陈诚甩开耳机,哽咽起来,“我爹,我不当兵了,我要回家。”

(三)

不知过了多久。

“小昆明!”

一声暴喝从天而降。

僵硬的身体条射反射式地弹跳起来,陈诚傻站着,方排长那一米八三的高大身躯赫然就在眼前。陈诚猛地晃头一看,四下里,不少人端着枪踏着月光缓慢地走着,正打扫战场。

“排……排长……”

“你的枪呢!”

“这,在这,”陈诚摸了摸还挂在胸前的95式突击步枪。

方排长拿过去,摸一把,扣下弹匣,叭地一巴掌,扇得陈诚摔倒在地,“娘希匹,保险没开,子弹一发没打!”

陈诚坐在地上,低着头一声不发,眼泪奔涌而出。

跑来一个一级士官,“排长,是白鬼子,干掉六个,阿流打伤了一个。我方伤三人,死……五人……包括3班长……”

方排长又给了陈诚一脚,冲一级士官吼道:“突击车队先开进对面那山包后躲起来,关掉引擎,鬼子飞机马上就回来了……唉,去跟连长说一声,我这里需要三分钟”,说罢转身走开。陈诚连忙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跟上。

俘虏身长一米九几,左手压着右臂上的伤口,沉默不语,从肩章上看是个中士。身高一米六三的阿流背着自己的95式,一手提着他的m16a2步枪,一手拎着一柄还涔涔滴血的刺刀,围着这头大象打转,嘴里不时用尚能够听懂的普通话骂道:“吃什么长的,这么高?”

方排长拍拍阿流的脑袋,赞许道:“你接替3班班长的职务。”

阿流从陈诚身边走过,用白话嘲弄了一句,又高兴地冲其它人喊道:“3班集合,3班集合。”

陈诚抹了一把眼泪,不敢出气。

“问话”,方排长给了陈诚一脚,不算太重,“大学生,问他是什么部队。”

陈诚已经不知道痛了,给了俘虏一巴掌,把疼痛转嫁到他身上,用英语吼道:“部队!”

俘虏倒是很硬气,昂着头,抑扬顿挫地答道:“a国海军陆战队――第五远征旅――空中突击营――c连――威尔逊亨利中士”,说完,瞪了陈诚一眼,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发音不标准。”

方排长凑近他,在被血浸湿的臂章上看了一眼,嘀咕道:“是侦察兵。阿流这小子是怎么俘虏他的?”

陈诚的头压得更低了。

方排长扒掉俘虏的裤子、上衣,只留了一条裤叉,把他绑得紧紧的,拉开一枚求救用的,扔在他身边,对他说:“老子还有活干,放你一条生路。”

说罢,带着队伍继续往前走。一个小山坡后驶出一支车队,小车架着机枪对空警戒,大车拖着几门大炮,也向同一方向开拨。

远远地,俘虏用英语喊了一句什么。

陈诚小声地向方排长翻译道:“他说:‘爷爷说得对,中国人真的会优待俘虏。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不会透露你们的行踪!谢谢!’”

方排长呸了一口,“老子还巴不得他上报我们的行踪呢。还有你,别跟着我!”

(四)

在四辆突击车的掩护下,一辆炮兵观测车架着几根破铁管充当“自行弹炮结合防空车”,五辆汽车拖着用木头伪装成的“炮”,车队向西南方向――苏澳港防区赶去。所有车辆都没有开灯。

陈诚坐在第二辆突击车的后座上,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脚。胸部缠着几层纱布的老蒙一直盯着他看,笑了笑,搭讪道:“新兵嘛,可以理解。05年我在40师侦察营当兵时,有一次参加演习还尿了裤子。”

陈诚扑哧一笑。

老蒙继续调侃道:“方排长拿你跟阿流比是不对的。你是新兵,人家阿流一直是现役,两年兵了,广西仔天生就‘冲’,民风膘悍,一上战场就嗷嗷叫。记得当年我们跟武警特警学院一个学员中队在西双版纳丛林里搞对抗,做陪练,我们班落了单,被一个特警折腾得不轻,逼得满山躲。那特警把陆战靴都扒了,光着脚丫说上树就上树,比猴子还灵,说跑路溜得比兔子还快,像鬼似地天天粘着我们,今天班长‘阵亡’,明天副班长‘重伤’,最后剩下我和两个兵,他突然冒出来,甩开枪说‘单挑吧,你们三个挑我一个’,太‘冲’了!靠,那场下来我三天都爬不起来……他跑来医院探望我,道歉说,当时忘了是演习,下手太重。有时候还随口讲几句白话,跟广东那边的口音又不太一样,听说是广西的。”

“然后呢?”

“他们集训完了就回北京了,没然后。我只记得他姓周,当时他还戴着学员肩章,听说是从哪所名牌大学出来参军的,跟你出身差不多。方排长是死心眼,说学生兵打不了仗,那是屁话。都一样是人,还分什么学生不学生的?你好好干,多杀几个鬼子给他瞧瞧,啊?”

“嗯嗯。”

陈诚频频点头。

“准备战斗!”

耳机里,连长和方排长异口同声传达了命令。驾驶员关掉引擎,跳下车,机枪手摘下通用机枪跑到车旁的土坑里趴下。前后几辆车上的人也纷纷跳下来,寻找隐蔽。陈诚跟着老蒙躲了起来。

来自空中的直升机引擎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还没见到影子,刹那间,车队已经被火海所吞没,两架a10攻击机带着刺耳的呼啸从头顶上掠过。

陈诚眼睁睁地看着刚才同在一辆车上的机枪手被撕得粉碎,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就被巨大的气浪吞噬了。一个兵被掀翻后,缺了半边脑袋的身子挣扎着起来,还往这边挪,立即被一梭子机炮弹打得只剩下几块血肉,散落各处。一块粘糊糊的东西扑到陈诚脸上,躁热,带着腥味,慢慢地往下淌。

陈诚的手指死死插进土里,手腕里攥着什么东西,像是自己体内已经移位了的心脏或者别的器官,仿佛快要从手心蹦出来似的。那种恐惧撑开了他的嘴,发出一种连自己都难以理解的某种奇怪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