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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韶华第24节(1 / 2)





  那是她当年到御前后第一次生病。

  “吃你两个怎么了, 说得这么难听?”

  那是他来偷吃柿饼的时候。

  “阿鸾, 朕想你了。”

  这一句, 她不记得是何时听过了。只是口吻听来伤心, 像压制着万般伤痛。

  她在黑暗中绞尽脑汁地回忆,也仍记不起。

  这说来荒谬。她将他藏在心里那么多年,他对她说过这样柔情蜜意的话,她竟不记得?

  或许……或许根本就是她想他想得发了痴, 想入非非间自己编的。

  顾鸾皱一皱眉头, 忽又嗅得些许焦糊味。还有些呛, 像纸页被灼烧的味道。

  她回过头,恍惚之中,看到一只信封沾染着火光, 落入铜盆。

  铜盆中似有残存的水渍,火焰触上去激起一阵呲啦轻响。她怔怔地看着, 一动也不动。

  那是她上一世临终之时写给他的信,并不太长,寥寥三页纸,却写了一整夜。

  那一整夜她都在想,她该把万千心思都告诉他。他是那般温和知礼的人,不会为这个怪她。

  可在黎明破晓之时,她还是退却了。

  因为暴君不会因为这样的事而为难,温和知礼的人才会。

  而她不想让他为难。

  她也怕,她怕那封信会让相伴多年的情分都变了味。

  有些事便随风而去吧。说到底,这一辈子她虽心中有憾,却也过得很好。

  人生怎会没有憾事呢?总会有的,不提就罢了。

  顾鸾怔怔凝望炭盆,看着盆中火光慢慢收拢,将信化作灰。

  “阿鸾,你下辈子要事事如意啊。”

  忽有一句话飘至耳际,她茫然抬头,听出这是他的声音。

  这却又是一句她想不起在何处听过的话。

  .

  入夜,又落雪了。

  宫中的红墙金瓦上都被镀了一层白,又绵又厚。紫宸殿里因而多生了炭火,暖意从半开的窗中飘出去,成了一团又一团白烟。

  柳宜忙了大半日,临近子时才回到紫宸殿来。走进寝殿,看看坐在窗前茶榻上的人,无声叹息,上前:“皇上,关上窗吧,别吹得头疼。”

  楚稷没有说话。

  柳宜不好再劝,又叹一声:“奴婢刚从宫正司问了话回来。一个叫杨青的,年纪还小,吓得不轻……倒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哥哥杨茂如今十四,也说不知,只说进屋就看到顾鸾昏过去了。皇上若想动刑细问,奴婢着人……”

  “不必了。”楚稷启唇。

  柳宜暗自松了口气。

  她知晓今上素来清明,这样的案子纵使不可能一眼分辨出真凶是谁,也不会胡去怀疑这些稍作细想就知不可能的人。

  ――驯兽司的人来给御前的人下毒?若是被人收买,倒有几分可能。

  ――但他们在柿饼中添砒霜害了顾鸾,还将余下的柿饼拎回去,给自己添个物证?这傻到说不通。

  哪怕是为瞒天过海,比这稳妥的法子也多得是。

  看来对顾鸾的记挂,并未让今上失了往日的清明。

  柳宜心下庆幸着,又听他问:“别的呢?”

  柳宜微滞,薄唇微抿,不知从何说起。

  楚稷等不到回答,终是回过头来,打量着她的神色失笑:“姑姑久在宫中,行事老练,不可能什么都没做,照实说吧。”

  “是。”柳宜垂首,缓了口气,“奴婢觉得此事应与后宫脱不了干系,着张俊去暗查了。张俊暂且只回禀说……近来往御前走动较多的人,只有倪婕妤身边的掌事宦官小牧,其余的还需细问。”

  “不必暗查了,审吧。”皇帝冷声。

  “诺。”柳宜得了旨,便无声地退了下去。

  殿里重新安静下来,安静得连窗外雪落的声音都听得见。楚稷没再看雪,视线定在面前的榻桌上,桌上放着一碟柿饼。

  柿饼色泽明艳,但镀了一层白霜,白霜里还掺了砒霜,原该扔出去。

  可他没让人扔。

  他对着这碟柿子枯坐了大半天,脑海里一度度回想过往。有些事情,终是明朗了。

  不会有这样的巧合的。她爱悔棋、会做柿饼,还看上了那把缂丝扇子。

  他和她的每一日相处都那样舒适,好像只要看着她就什么都好。哪怕她在烈日炎炎之下非要他喝温茶,他都生不起气来。